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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嘴里吐煙的時候,那刺鼻的怪味總能輕易沖淡,某縷從三年前開始就隱隱繞在鼻尖的血腥味。 阿謹說讓她不要看。 可是太靈敏的嗅覺聞見了,聞見之后腦子會在夜深人靜時控制不住地遐想畫面,那也是沒辦法的。 阿謹說讓她乖,說他會回來。 那么她就必須得刪除那個味道,這樣才能一直一直耐心等他,這樣才能乖—— 這樣才能,克制住拋下一切,去找到罪魁禍首,用自己畢生的天賦與力量降下詛咒的沖動。 因為阿謹會回來。 所以她要耐心,她要乖,鼻尖縈繞的血腥味要當作不存在。 ……最終只好用煙霧來沖淡…… 久而久之,看著夜間電影里那些抽煙的角色,也覺得抽煙是件帥氣成熟的事,就斷斷續續地抽下來了。 沈凌沒把這件事告訴薛謹,他們每晚的通話只有五分鐘,她連自己不會開火所以每天都只能做三明治給自己吃的事都沒說。 還有很多很多事她也沒說,那短短的五分鐘,僅僅用來反復確認“阿謹會回來吧”都不夠用呢,怎么可能留出空閑抱怨這些瑣碎。 “所以,今天是什么事,說必須到店里談?” 沈凌又抽了第二口煙:“外面的雨都快淹了C市一半的街道,今天天氣預報可是說臺風登陸?!?/br> “抱歉抱歉……桌上的爐子里煮了點關東煮,你先盛一碗?” 薩爾伽見勸不了她,只好轉過話頭,“吃點熱的吧,你頭發末梢都淋潮了,我們邊吃邊談?!?/br> 沈凌有些意動。 她抽抽鼻子,隨手把只抽了兩口的煙懸在桌上的煙灰缸邊緣(老煙槍對著桌上擺好的煙灰缸心虛咳嗽),扭頭去嗅。 “好香……” 今早還是金槍魚三明治和冷橙汁,午飯是火腿三明治和冷橙汁。 但她只猶豫了一小下,就和昨天看到牛rou面攤子時一樣,堅定搖搖頭。 “不用了。我不能吃?!?/br> 與那個試圖搭訕的狗主人不同,薩爾伽只想想就明白了原因。 他心里微微嘆了口氣,面上仍是溫和地勸說:“沒關系。以前,也有這樣的大雨天……我們聚會時一般都約在我店里,薛謹來時都會吃點熱水煮的熟食——喏,那邊的那臺九格小煮爐其實一直是他負責用的,除了關東煮他還會把甜玉米切成小塊在里面燙,以及用來溫酒?!?/br> 唔。 那是符合阿謹曾經的習慣了。 聽到這話,沈凌終于點頭了。 她跑過去給自己盛了一碗關東煮,還沒等到端過來吃,就直接站在那兒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熱熱的湯汁。 熱騰騰的柴魚干高湯滾進胃里,她才覺得稍微好了點。 今天實在太冷了。 喝了小半碗湯汁后,沈凌坐回來,沒動,捧著碗取暖。 薩爾伽:“不吃點串?” “不要?!?/br> 尊貴的祭司瞇起眼睛:“剛才咬了一口貢丸,太難吃了,和阿謹根本不是一個等級?!?/br> 薩爾伽:我謝謝你。 換了他其他男性友人,薩爾伽就直接一拳擂過去笑罵了,但這是朋友的妻子。 所以他老老實實縮回躺椅,假裝沒聽見這尖酸的評價。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窗外的雨聲和室內電暖爐工作的嗡嗡聲交相呼應。 捧著關東煮,望著柜臺上那尊小爐子,客人似乎不那么著急了。 她一口口啜著熱湯,好半天才慢吞吞把自己的問題問出來。 “……你們以前,也經常這么聚會嗎?阿謹會在那個爐子里煮東西給你們吃?” 老板躺在搖椅上晃了晃,神色帶著懷念的笑意。 “啊。關東煮,甜玉米,鹵味……對了,那家伙的餃子是一絕。你不知道他包餃子有多好吃?!?/br> 沈凌:“……” 她都沒吃過阿謹包的餃子。 好氣哦。 有點氣的客人繼續追問:“那也是這么大的雨天嗎?” 老板的搖椅一頓,又緩緩晃下去。 “那么大的雨……嗯,還是挺少見的。通常是接連幾天的中雨吧,薛謹他……” “很喜歡雨,這我還是知道的?!?/br> “……哈哈,對,他很喜歡雨。每到雨天就不怎么愿意接懸賞了,能待在家里就待在家里,望著雨發呆,織織毛衣看看報紙做一些老爺爺才會干的事……哦,對,他買房子之后我們就盡量去他家聚會了,那之后很少來我店里?!?/br> “買房子?” 沈凌好奇地追問下去:“阿謹不是一直住在郊外的家里嗎?” “當然不是……他沒和你說過?那棟房子直到他準備相親時才開始籌備買,那之前薛謹都是住在……” 沈凌腦中浮現了E國那個黑漆漆的橋洞。 而那天橋洞里漫出的血……她打了個哆嗦,不再深想。 “橋洞里嗎?” 薩爾伽詫異地看過去,發現沈凌捧著碗低下了頭:“阿謹之前都住在橋洞里?” “你倒是猜的差不多……但不全是?!?/br> 符文店老板望著玻璃上瓢潑的雨水,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憶著:“橋洞,天臺,樹洞,巷角,地下室,擋雨架,施工地,商場頂層,晾衣繩,棚屋……” “只有下雨的時候,他會遷移到橋洞里。不下雨的話,一般都是能直接看到天空的地方?!?/br> 薩爾伽輕嘆:“因為是只候鳥啊?!?/br> 垂著頭的沈凌盯著自己的手指。 手指緊緊捏著碗邊,指節有點發白。 “我不知道?!彼蛔忠活D地說,“阿謹從沒對我說過?!?/br> 那些他住過的地點,一個都不知道。 那些他經過的地方,一個都不了解。 “是嗎?” 薩·直男·爾伽沒察覺到她話里的古怪:“說起來,那天也是像今天這么大的雨,碼頭都被淹了一半,我出去采貨……” “喏,就是這個方向,大概距離幾千米的碼頭?!?/br> 店老板虛虛點了點窗戶的方向,因為想起好玩的事情,笑意愈發濃郁:“采貨采到一半,在海灘那兒踩到了一只舊紙箱……紙箱里縮著一個小孩。當時他顯得特別小,頂多算少年吧,身上還穿著破破爛爛的袍子。我把擋雨布一掀,那家伙就直勾勾看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井里爬出來的貞子……哦哦,但那個時候說話真的可愛?!?/br> “兩只小手扒住紙箱,把腦袋警惕縮在擋雨布下,說‘我很冷,請給我食物,我會報答你’。哈哈哈哈哈是我認識那家伙以來他最慘最萌的一幕,撿回店里后我特意喊他們來圍觀,當時艾倫直接脫口而出,評價他是‘小落水狗’……” 薩爾伽的笑聲驟然停滯。 因為他終于聽見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來自于某個姑娘指甲下碎出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