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過海去了國外，莊淑芬又跟人打聽，把她送到韓老師的畫室繼續學。

    崇城最早一批送孩子培養藝術天分的mama們當中就有莊淑芬, 她單位同事董佳君的mama也跟她一起把女兒送了過去。董佳君爺爺是大學數學系教授, 從小對孩子的教育抓得很緊，當時送去韓老師畫室的加起來只有十幾、二十個個孩子。再多了韓老師也不收, 說他精力交不過來，對孩子不負責。

    韓老師同時擔任學校美術老師，他在初中部教學樓有兩間一樓的教室。是學校批給他的, 作為畫室兼辦公室。畫室那間窗簾始終用藍布蒙著, 里面用深色木柜隔斷成兩間，楊蓉蓉時?？吹酵饷婺情g的大桌子上有時裝手繪、有篆刻，外面那間是專門給高三報考美院的藝術生特訓用的。

    她跟其他孩子們則在里面那間拿著畫板畫。

    手邊多得是墨綠色的2B鉛筆和橡皮擦。

    布臺上擺著罐子、水果、幾何體石膏, 四周墻壁倚著畫架畫板、高處架著大衛、伏爾泰、塞內卡阿里斯多芬等石膏雕像，位置挺高的，避免孩子們碰撞給撞著了。她們每個周末雙天都過去學畫。

    楊蓉蓉對中間的木柜很好奇，一直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她不會主動去翻別人的東西, 幾個男孩子膽子大一些，趁中間休息韓老師不在, 柜門一打，除了宣紙毛邊紙, 里面還擺著兩個骷髏頭石膏像，空洞洞的眼窩太突兀了，男孩子們大叫一聲，把他們嚇得不輕，結果韓老師儒雅而施施然走進來：“不是想看嗎？看呀?！?/br>
    楊蓉蓉覺得韓老師風度翩翩又一肚子壞水。

    可能是畫室終年被藍布遮掩得嚴嚴實實，畫室小小的門只看到她們進，看不到她們在里面干什么，楊蓉蓉后來才得知男生們都覺得她很神秘，在他們的想象中她就是那種長頭發、干凈整潔、成天對著畫板的氣質女生。

    楊蓉蓉心想：這誤會可大了，她可一點都不氣質也不神秘。

    等課代表定下來，她、陳衡、呼昊然三個都有職位，張蕊蕊則成了組長，一時之間她們這雙排四座在別人眼中又是星光熠熠的學霸專屬領域。

    楊蓉蓉跟陳衡關系好點，陳衡爸爸雖然是班主任，但陳衡為人脾氣好，作業不記得了，借書什么的，陳衡都借給她。不像呼昊然。

    有次她忘了練習簿到底要做哪幾頁，隨口問問呼昊然。都是同桌，問這些不挺正常的。結果對方還拿喬，眼睛看著她，就是不告訴她。

    楊蓉蓉心想，當我沒人問？

    她直接從后面用筆戳戳陳衡，陳衡細致地告訴她范圍。呼昊然依舊吊兒郎當的樣子。連陳衡都看不下去。

    對方轉過頭懟呼昊然：“她問問你題，你都不告訴她？”

    一向和氣的陳衡那次口氣還有點沖。

    把懶洋洋倚在暖氣片上的呼昊然嚇了一跳，從那之后呼昊然對她的態度好多了。

    楊蓉蓉簡直想為陳衡喝彩。

    不愧是班主任教導出來的兒子，正義感十足，班主任雖然著裝土了點，男老師教語文不如女老師在細節上細心，但是人品思想教育可以的。

    楊蓉蓉投桃報李，連帶的對班主任的工作都配合起來。

    她復盤之后，大概摸清楚呼昊然對她如此的原因。

    呼昊然腦子頂瓜瓜，據說智商測出來有140，天才自然看不起尋常人。他連班長單瑞都看不起。

    但楊蓉蓉是個不愛服輸的。

    不就是數學嗎？她定要他服氣。

    楊蓉蓉暗中觀察呼昊然，對方的確是真腦子聰明，看上去不太聽講，但老師點人回答問題他都會，有次他上課跟其他人講話，把數學老師氣著了，特地點他起來做一道很難的題。呼昊然站起來，一兩分鐘硬是把那道題思路解出來了。數學老師都詫異萬分。

    天才，不愧是天才。

    但楊蓉蓉偏偏是個一下定決心就能辦到的。

    第一次數學考試，呼昊然分數第二高，單瑞成績第一，但后面那道最難的大題全年級只有呼昊然解出來了。教導處老師們批著卷子閑聊，說單瑞穩，呼昊然聰明。

    單瑞和呼昊然互不對付的苗頭在班上都看得出來。

    呼昊然叼都不叼班長。

    單瑞則努力團結著其他同學。

    第二次數學考試，呼昊然就當仁不讓的第一了。叼著一支筆。眼睛瞇瞇得在陽光下像琉璃琥珀一樣。

    問她：“試卷有沒有哪不懂？”

    楊蓉蓉聽聞一笑。

    她早就下定過決心，數學題再也不問呼昊然了。

    第三次第四次數學考試，呼昊然和單瑞依舊相互對打，呼昊然勝，她和陳衡數學成績慢慢追上來了，進了全班前八。

    第五次考試，全班就四個滿分，她、陳衡、還有呼昊然就占了三個，剩下一個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

    不僅數學成績開花，連語文成績都全部開花。

    她們那個位置，各科目最高分拿得不要太多，到了后來，她們幾人之間的相互調侃都變成：“你英語沒拿第一，就不要說自己坐在我們這里?！?/br>
    楊蓉蓉想起那時她在上看到過的一句話：在天才的世界遇到另一個天才是常見之事。

    全班其他人一片驚艷艷羨。

    有的人悄悄再說，他們那幾個成績好的是不是每門都對答案？口吻都聽得出牙癢癢的。

    楊蓉蓉知道后，早已沒有一年級那種憤慨的心態了。

    現在聽了，置之一笑。

    優等生可最不想自己成績被別人盜取，哪里會合作對答案，那豈不是平庸了嗎？

    大概是她數學實力提升，呼昊然對她態度轉變了很多。

    楊蓉蓉沒搭理，反而在呼昊然拿著他最頭疼的語文試卷時，故意側頭去看他的試卷分數，再陰測測地丟過一句。

    “來看看我們數學天才的語文分數……哎，好高啊?！?/br>
    她的語文成績一向吊打呼昊然。

    呼昊然這時才老實多了，抱著頭，臉上難得有點紅。

    呼昊然對語文就像別人對數學題一樣不開竅。

    再聰明都對語文束手無策。

    經過一學期，呼昊然現在不僅課間會跟她、陳衡、張蕊蕊她們幾個聊最新的電影，聊伊麗莎白·泰勒主演的電影幕后花絮，還會給他們介紹西方英文歌曲，呼昊然聽的都是國外小眾樂隊唱的，又激昂詭異又在沙啞撕冽中充滿個性，連歌詞磁帶封面都是死亡玫瑰、骷髏頭之類。

    張蕊蕊見了嚇了一跳。

    班上女生都只聽少女偶像甜甜的歌。

    就連楊蓉蓉堂弟方俊生，她暑假回去，都聽他在爺爺家學4 in love少女組合在那又唱又跳：“fall in love，fall in love……”方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