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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聲。王謹之也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很是自然地牽住了程亦軒的手。這些年,他倒不似關雋臣和晏春熙這般安閑,反而是帶著程亦軒著實闖蕩了一回江湖。程亦軒生得苦,又極小便被賣進了南倌,在王府的日子也過得可憐,因此性子才怯生生得什么都怕。只有在這十年間,他才算好好見識了一回大周的壯麗山河。他陪著王謹之在江東劫富濟貧,還去大漠見識過兇殘悍匪,還第一次以著客人的身份與王謹之一同逛了回江南的南倌。要知道王謹之謹慎,他膽小,他們本以為這就是自己的性子。直到脫離了王府、脫離了大周的森嚴王府,這般縱著心意活了一回,他們才知曉,原來自己先前的性子是按著模子長得,只有跳出那一方天地,才算真真正正活出了自各兒的味道。而如今瞧著關雋臣與晏春熙,便知他們也是如此。程亦軒心里替晏春熙高興,而王謹之心中則更為關雋臣舒了一口氣。入夜之后,王謹之、程亦軒與晏春熙一同去放了一會兒炮竹。關雋臣對這沒什么興味,便倚在二樓瞧他們在雪地里撒歡兒,看著看著倒也有些貪困,便早早鉆進了被窩中看書。這般看了一會兒,晏春熙才盡興地跑了回來。他見關雋臣還沒睡,臉色一紅,坐到床邊輕聲道:“成哥哥,還未睡???”“你倒盼著我睡了?”關雋臣將書放到一邊,挑了挑眉毛:“先前應承得什么,都忘了是吧?”“怎會……”晏春熙一雙眼里泛起了一絲羞意,但隨即馬上仰起頭乖乖地解著衣裳,將自己脫光了才鉆進關雋臣的被窩里。“我可是要盡興的?!标P雋臣懶洋洋地靠在床柱上,毫沒有動彈的意思。晏春熙垂下眉眼,跨坐到了關雋臣腿間,溫柔地道:“嗯,我、我伺候成哥哥?!?/br>這已是他這般主動應承得第三日了,連腰都覺得有些酸,可也終究是無奈。前些時日,竟有那不懂事之人來向晏春熙提親,說是府中的小姐極是看重他。別的倒沒什么,只是關雋臣拿了這作由頭,愈發得折騰他,竟要他通通都自個兒來。但是他也的確樂意,他二人的床笫之樂,來得極不容易,他如今只愿意叫關雋臣舒坦。自離開長安之后,他陪著關雋臣游歷大周山水,順便拜訪各地名醫,始終都未曾治愈關雋臣的難言之疾。關雋臣也是愛極了他,那會兒還曾認真問過他是否要換作那上位滿足,可是他終究不舍得叫關雋臣本就頹靡之下再這般委屈承歡,是以即便再渴求,始終都只是與關雋臣手口并用的纏綿。本是不作它想了的,只是沒想到兩人到了錦華城安頓下來的第二年,關雋臣有一日間竟突然便又恢復了往日風姿。兩人大喜過望,那幾月間幾乎每日都在床榻間纏綿。后來關雋臣與他說,有一日早上醒來,忽覺心下釋然——長安那些傷心事,許是終于放下了。放下了,便好了。晏春熙想了想,世間許多事的確如此,歲月終會叫人傷痕痊愈,好多東西不必掛了執念,只消一年一年好好地活下去,便是如此了。只是這道理,想必也只有兩廂廝守之人能悟得,旁人卻是沒這般好的命數了。兩年前,關山月也悄然而去。他在江南的一處畫舫上酒醉,竟失足跌入了滔滔江河之中,霎時間便被沖得沒了影。畫舫上的歌姬說,世子爺墜江前,曾笑著舉杯對著江月,喃喃地念著前朝大詩人的詩作——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迎來。曾是驚鴻照影來。夏白眉死后,關山月終生未娶。許是他一生,都只在夢中念著年少時的那驚鴻一瞥。……成德十二年的立春時分,程王二人拜別了關雋臣與晏春熙二人,要去東海游歷。他們剛一走沒過幾天,周英帝薨逝,大周國喪三月。周英帝身后只三子,卻不曾想因爭權鬧出了天大的亂子,太子被毒殺,次子無召繼位,改年號為元德,然而幼子卻也在金陵自立為王。大周從此禮崩樂壞,國運漸頹,再也不復麟慶成德年間的昌盛。當年言太師最擔憂的事終還是來了。大周戰亂四起,南國再不復之前安樂。關雋臣也帶著晏春熙離開了錦華城,從此再無音訊。百年之后,大周朝亡。后人倒偶然尋得一幅妙手丹青——見上面一人著金甲、持長鞭,如此威風赫赫卻用手牽著一布衣少年,兩人漫步在春風柳堤,這一幕半是肅殺、半是溫柔,叫人不由嘖嘖稱奇。這副丹青后被收到皇宮之中,當朝的皇帝覺得有趣,給題了“春風渡關山”五個字,收入了大內庫中,從此便流傳了下來。天地不朽,日月不衰。神州大地之上——多少俠骨柔情,多少愛恨情仇,多少王朝更迭,盡付笑談中。附注:1.關于儒家天命觀論述參考漢代董仲舒相關第五十章番外夏白眉入宮前叫夏三旺,他爹夏大壯是長安東市豬rou鋪子的殺豬伙計。他娘說,夏大壯來提親時沒拎別的,就拎著二十斤五花rou,一顆大豬頭,踩著黃昏進了丈人家的門。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彩禮,可娘家太窮,十天半月也不見得吃上點油星,就這二十五斤五花rou,倒好像是金山銀山一般,于是她便歡天喜地嫁了。他娘還說,打嫁給夏大壯后,她才算有個吃飽飯的日子,更別說還隔三差五有夏大壯從鋪子里撿來的邊邊角角豬下水的時候,本干干瘦瘦的娘嫁了個殺豬的,人也豐實了,癟黃的臉蛋也白凈起來,倒頗顯出幾分風韻來,街坊鄰居都管她叫殺豬家的西施嫂子。夏大壯二十七八才得了夏三旺這個獨子,生下來一看,卻見嫩生生的小臉兒,眉骨那稀稀疏疏幾根白眉毛,瞅著有點瘆人。夏大壯心里打鼓,殺豬是個低賤活兒,臟不說,還犯忌諱。人都說殺豬是造孽殺生,夏大壯信這個,總覺得這個兒子像是有點邪門,便怎么都親近不起來。夏白眉小的時候話便很少,家里沒人管他,四五歲的時候便自己出門到處野著飛了。他也不走遠,最喜歡做的事便是一大清早坐到豬rou鋪子對面扎好的草稞子上,看夏大壯殺豬。夏大壯殺豬的確是一把好手,身前圍著臟兮兮的灰布兜子,站到豬仔前,尖刀一舉,好生的威風。那豬仔四肢都被捆著,像是知曉自己的命運似的,哼唧哼唧地慘叫著。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