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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體味到前所未有的可恥甜蜜。關錦寧問他,那日去南倌可是為了生辰之事。他依偎在關錦寧懷里,怯怯地說是,他念著寧哥,所以心中苦悶。關錦寧便笑了,頗為疼惜他的樣子,吻著他的額頭道:“好眉兒,此后每一年生辰,我都陪著你,五年、十年,年年如此?!?/br>后來關錦寧仍會縱他去南倌,似是覺得叫他去在那些地方做個男子頗為有趣,他心中被烙下了印跡,便再也不曾逾規。自那以后,關錦寧果然從未食言,哪怕是登基之后,也仍會微服與他悄悄出宮,度那神仙般的三日。去年之時,不知因何緣故,關錦寧在梅塢之時似乎頗為感慨,握著他的手嘆氣道:“山中無日月,一歲一甲子。眉兒,十年歲月,如露亦如電,其實想想,若百年后能與你在此共化為一抔黃土,也不失為一個好歸處?!?/br>如今,再次想到那時的情景,夏白眉的眼中不由微微濕潤了。他后來曾特意為此去尋了大雁寺的高僧解惑。高僧卻對他說,他情孽已深、堪不破業障,方覺人生苦也——來路是苦,去處亦苦,其苦無窮,說亦無言。不曾想竟是一語成謬。金剛經有云:一切有為法,如夢似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世間一切本是幻相,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電。他早該知道,他早該知道。…………關雋臣終究是應了下來。哪怕此事是多么的驚世駭俗,哪怕從此之后他便沒了退路,一步踏錯即是萬劫不復。他的決定,并非出于多少對夏白眉的信任,也并非出于多少對自身力量的把握,而實實在在是到了別無選擇,不得不亡命一搏的境地。梅塢部署一事刻不容緩,關雋臣沒有太多時間耽擱,在事成之前,夏白眉自是不肯放了晏春熙隨他去。他心里有數,便也不多做無用功,也用不著對夏白眉多作求懇。臨別之前,晏春熙卻不舍地站了起來,對著夏白眉問道:“夏大人,我想與王爺說幾句話,行嗎?”“自然無妨?!毕陌酌键c頭道。他很是識趣,見狀便對著關雋臣躬身行了一禮,隨即慢慢倒退了出去,將那處空地留給了關雋臣和晏春熙兩人。雖然晏春熙與關雋臣只有幾日沒見,可是時局跌宕,兩人心里本是有太多的話想要傾訴,如今乍一獨處,卻竟然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了。“成哥哥……”晏春熙憋著憋著,眼圈都憋出了一抹紅,輕聲道:“對不起?!?/br>他說這話之前,其實本不知自己是為何這樣說,可是說出口之后,卻不由自主微微哽咽了:“總是、總是叫你為難?!?/br>關雋臣聽了,沒著急詢問為什么,只是將自己寬大的裘袍解開,將少年單薄纖細的身子攏在了里面。“我很想你?!标P雋臣溫聲道。晏春熙鼻子一酸,聲音放小了些:“成哥哥,他們都想著用我拿捏你,皇上要你做太保,夏大人則要你與他一道弒君,他們都推著你、逼著你,叫你總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我、我……”“嗯?!彼€沒說完,便被關雋臣低低的聲音截住了話頭:“我知道,只有熙兒心疼我?!?/br>晏春熙仰起頭看著關雋臣深沉的眼眸。他離開王府,本是不愿自己成為牽制關雋臣的砝碼,卻不想長安局勢之混亂,早已遠遠超出他能預料的,多方角逐,他始終都是最無能為力的那一個,被推來搡去,任人魚rou。許多事,也并不是他離開便能解決。他本是要說自己無用,只是到了這會兒,卻又覺得對關雋臣說這些太過多余。晏春熙抱緊了關雋臣的腰,他這般縮在關雋臣的懷里,像是被大鵬的羽翼罩住了的嬌小雛鳥,喃喃地道:“成哥哥,我也想你?!?/br>他們在枯林中久久地相擁,細碎的雪片從枝芽間飄落下來,灑在關雋臣的眉間。他的神情溫柔,哪怕覆著冰冷的霜雪卻仍無法掩藏。關雋臣輕輕拍著少年的后背,道:“熙兒,今日騎馬前來時,我心里忽然止不住地想——這一生能有你相伴,我當真生而無憾。此間事畢,我便與你成親,白頭偕老、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好不好?”晏春熙剛離去之時,正是關雋臣最彷徨絕望之時,他不僅失去了權勢,也失去了身為男子的陽氣,兩者之間看似毫無關聯,實際卻又好似環環相扣。他雖明知道少年并不是因為他陽事不舉而離開,心里卻總是存了一絲芥蒂和憤懣,若是那時叫他說出這番話,他雖對晏春熙愛意不減,可卻是萬萬不肯說出此時這番話的。可是不曾想,大度成全了王謹之和程亦軒之后,他心里的那股子郁結竟突地不見了,他處于一生之中的谷底,卻也于谷底尋得了明澈和安寧。大周綱常,一環套著一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嚴絲合縫,如同一座無間囚牢。可晏春熙卻是唯一一個與他說過,要從這環中脫出來,尋得一方無憂自在天地的人。如今他雖然未能如愿脫身,卻真正抬手將王謹之從這環環相扣中放了出來——這一抬手,嚴絲合縫間,便也因此有了一絲自由的可能。他一生成就無限,但是人到中年了,逝去的榮光皆都已不放在心上,卻單單唯獨對這一抬手最為自得。是以他愛晏春熙,不為貌相,更不為床笫之樂,為的是兩人心中早就隱隱呼應的真情真性、琴瑟和鳴。他們本就是天作之合,合當白首共度。晏春熙抬起頭,喉頭哽咽,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他與關雋臣早就交了心,纏綿的情話說了許多,可白首不相離的誓言,卻還是第一次聽關雋臣說起。這句話來得理所應當,可聽在耳中卻仍是蕩氣回腸。他先前曾和關雋臣要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雖然與關雋臣一塊兒吃遍了苦頭,可是再苦也罷,他終是求仁得仁。……晏春熙本想送關雋臣離開,可他腳上有傷,關雋臣不允他多走,他兀自執拗地跟了幾步,明知道是要分別之際,可是牽著關雋臣手掌的那只手,卻怎么都不想放開——這區區幾步路,真真只恨不得永遠不要走完。關雋臣將少年身上披著的自己的裘袍領口又系得緊了些,叮嚀道:“你自己的狐裘破了,夜里便拿來當被子蓋上,莫要凍著了。夏白眉不敢為難你,但你仍要自個兒當心,知道嗎?”“我……”晏春熙眼里不由泛起了一抹淚光。關雋臣心里一顫,他又如何能舍得這少年,可是此時卻并非婆婆mama的時候,狠下心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