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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平靜地道:“寧哥,眉兒一生,只愛過你一個人。你的難處,眉兒全都見過——”“眉兒疼惜你、牽掛你,不、不怨你……”第三十五章周英帝年紀已不輕,與夏白眉的這番歡愛雖甚是短暫倉促,但到后面體力仍有些跟不上,他喘息著抽身而出再躺下時,神情隱隱帶著陰沉。夏白眉雖被頂得雙腿發顫,但卻也顧不上自己腿間的一片狼藉,而是匆匆披上薄衫,提起精神跪在周英帝身旁,拿了塊玉白絹巾先細細地為周英帝擦拭著額頭和臉頰的汗珠,然后伏下身,再將周英帝胯下已頹軟下去的物事也清理了一番。周英帝一雙狹長的眼睛始終深沉地盯著夏白眉,他未回應夏白眉的話,卻忽然伸出手重重捏住夏白眉的下巴:“眉兒,你瞧著……朕可是老了?”許是在床事上的受挫叫他心中不快,周英帝開口詢問時,面色微沉,眼中已然露出了乖張之色。“皇上是天子?!毕陌酌纪苡⒌?,神情很平靜:“天子……是不會老的?;噬?,眉兒出去去喚下人打盆熱水進來,再給您擦一遍身子吧?!?/br>周英帝不置可否地松開了手,轉而將五指緩緩插進夏白眉的一頭如瀑青絲之中,他就這么看著一根根纖細的發絲如同水一樣從指縫之間流淌出去。“莫要折騰了,就在這兒陪著朕吧?!?/br>周英帝嘆了口氣,忽然將夏白眉的身體緊緊地擁入了懷中:“眉兒啊……”夏白眉身子一僵,他躊躇著沒敢反手也抱住周英帝,雙手只是無力地垂在身側。“眉兒,你看……如今,連你也會誆朕了。朕其實心里明白,朕是老了。十多年前朕和你夜里在東宮里的榻上胡鬧時,只在心里盼盼天色永遠不要亮起來才好,你可還記得那時候嗎?”“眉兒……記得的?!?/br>“朕生來是個嘗不到情愛滋味的人,做太子時為此恨透了自己,那時怕的是生不出子嗣,日后國本堪憂,怎能穩坐太子之位??膳c你有了那一朝云雨之后,方才知曉……人生在世,有些事,做了并不為什么,只是快活、只是快活罷了。朕一生,就只有這么一個你,你相信嗎,眉兒?”“皇上,我……”夏白眉聲音顫抖了起來,他看著周英帝,此刻抱著他的男人微微抬起頭,可是卻并沒有半分身為天子的高貴和矜持,一雙深潭似的雙眼里,忽然泛起了極為罕見的一絲哀愁,用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像是生怕他就此離去。“眉兒,你不會離開朕的……對不對?”周英帝的的確確是老了。因為思慮過重,鬢邊的發絲早早地泛了絲絲縷縷的灰白,這樣緊緊地抱著夏白眉時,以至于對孤獨的畏懼像是蛛網一樣爬到了他的眼角,化為細密的皺紋。“我不離開你,”夏白眉低頭親著周英帝的臉頰,一個人開始害怕老去時,便像是稚童一般脆弱,即使是大周天子也不例外,他一邊親,一邊輕輕地撫摸著周英帝眼角的紋路:“我永遠陪著你,寧哥。天兒冷了,寧哥,眉兒像從前那樣給你暖腳,好不好?”“朕不冷?!敝苡⒌鄣偷偷剜洁炝艘宦?,他有些不甘心地想要抓住夏白眉的衣角,卻因為輕衫太薄,而從指間滑脫。夏白眉無聲無息地跪在龍床的床尾,從明黃色的錦被中握住周英帝冰冷的雙足,輕輕置于自己溫熱的胸口。“皇上,睡吧?!毕陌酌继痤^,柔聲道:“明兒還要上朝?!?/br>……周英帝睡著了,睡得很不安穩。入睡之前,他前所未有地、像個年邁的老人一般啰嗦起來,從他們倆年少時的趣事,說到登基前后的那些風風雨雨。“你還時常去那些南館嗎,聽說你很中意瀟湘館的敘情,朕曾問人要了那小倌兒的畫像,倒未覺得有多中看,也是了,若論貌相,大周天下怎還會有比你美的男子。因為……你是朕的眉兒,是朕看中的人?!?/br>“眉兒,其實你心里總是心軟,哪怕是那些小倌都念著你的好,你是個會疼人的啊……等平南王的事過了,也別再待在烏衣巷了,那兒污糟,你該……回朕身邊來,咱們還像從前一樣?!?/br>夏白眉安靜地聽,并不曾開口回答。他抱著周英帝的雙足在胸口暖著,像是抱著一個初生的孩童,感覺那里的溫度變得溫熱。周英帝的鼻息漸漸平穩悠長,顯然是已經沉沉睡去。夏白眉輕輕地將他的雙足放回了溫暖的被窩之中,然后站了起來,靜靜地看著龍床上的皇帝。“啪”的一聲,寢殿之中最后一根燭火也滅了,夏白眉從外殿中將自己的衣物都拿了進來。黑暗之中,他跪在龍床前,先將烏衣巷的黑色袍服疊好,置于龍床下的白玉臺階上,然后對著周英帝,無聲無息地磕了一個頭。“皇上,眉兒謝您,謝您助我報了殺父之仇?!?/br>他隨即拿起一旁烏漆漆的官帽,工工整整地放在袍服之上,又俯身下去磕了一個頭。“謝您十多年來的扶持愛護,眉兒區區一個宦官,卻偏偏受了您的無上榮寵,位列烏衣巷指揮使,一步一步得了滔天權勢?!?/br>夏白眉再次抬起頭時,一雙端正的鳳眼里已彌漫了潮濕的水色,可是神情卻異常的平靜。他最后用雙手輕輕捧起沉甸甸的皇極劍——皇極,皇權特許、天子親臨。當他無數次背負著這柄劍來往于大周山河間時,并不覺得有多么高貴,他只覺得安全,像是周英帝握著他的手,喚著他“眉兒”。“眉兒還要謝你,給我年少時的兩情繾綣心歡喜?!?/br>夏白眉笑著,他再次深深地下伏,將皇級劍置于袍服之上,然后把額頭叩在了冰冷的臺階——“此生種種,眉兒永志不忘。寧哥……我們來世再見?!?/br>……離開長安的那一夜,夏白眉其實并不覺得悲傷不舍。與其他幾位烏衣巷指揮使相比,他平日常常陪在周英帝身邊,因此在城中自己的宅院簡直堪稱簡陋,草草地理了理之后,也就只帶上了些衣衫和銀票,還有一小包金葉子,也揣上了。他在長安這十多年下來,細思想來,真真好像一場幻夢,到頭來什么都不剩下。臨行前,夏白眉去了一趟瀟湘館。前些年他時常在八大南館間流連,近來興許也是年歲見長,便再沒那么多興致,后來就漸漸只宿在瀟湘館的敘情處。夜雖已深了,但是瀟湘館之中仍然是華燈高點,笙歌鼎沸。夏白眉站在敘情的汀蘭閣外,房門微微敞開,能隱約瞧見里面的光景。隔著一扇屏風,外面寒風凜冽,里面卻是春意盎然。敘情正靠在一位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