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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您、您畢竟……抗了旨啊?!?/br>“我抗旨——”關雋臣拿起茶盞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后,眼皮微乎其微地抬了一下,忽然似笑非笑地道:“誰知道?”他此言一出,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整個翰文齋里霎時寂靜一片。白溯寒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連晏春熙也不由自主驚詫地抬起頭,一時之間完全無法領會關雋臣的深意。“第一道旨意,乃皇上親筆詔書宣王爺入京,王爺已接了。而第二道旨——”而方才一直沉默著的王謹之卻在這時忽然開口了,他說到這里,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關雋臣,才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地道:“是口諭?!?/br>“你們記住,從來就沒有第二道旨?!?/br>關雋臣放下茶盞后,將雙手放入暖和的狐裘。他的臉色如同古井一般波瀾不驚,慢慢地道:“我拿下夏白眉,是因為他區區五品指揮使膽敢對當朝從一品親王不敬?!?/br>“只要儀仗一入長安,本王即把夏白眉放了,請皇上處置,絕不叫皇上難辦?!?/br>白溯寒一時之間也有些焦慮,他皺了皺眉,忽然道:“可王爺,那、那就這么把夏白眉放了?這未免太……”“你以為,我叫你帶回來的斷雪潮是作何用途?”關雋臣瞇起眼睛:“口諭不過一句話,如果圣上想要斷雪潮的解藥給夏大人留條命在,那么本王就不曾抗旨,翻臉——從何談起?”他說到這兒將目光投向了窗外濃墨般的夜色,嘴角甚至挽起了一個冷冷的譏誚笑容:“與天子過招,暗地里是一回事,明面上——為人臣子者,咱們總得給天子保住面子?!?/br>晏春熙仍在關雋臣身邊坐著,可聽到這兒卻不由怔怔地愣住了。他從來都是仰慕關雋臣的??墒侵钡酱丝?,他才第一次真正感到關雋臣的心機智謀,實在是深不可測。他甚至毫不知曉,關雋臣究竟是在何時將這一盤棋,每一招如何布局都已想得這般縝密。而除卻權謀之外,更可怕的是,對君臣之道、人情練達,都已體悟至爐火純青。晏春熙這時竟忽然想起了夏白眉之前宣的周英帝的親筆詔書——“寧親王關雋臣,功勛昭著、機權果達,乃大周萬世之能臣。當今朝野,jian佞橫行,朕危憂積心,神魂倉惶,當此之際,則令寧親王即日入京,以應大局之需。欽此?!?/br>哪怕是這等境況下,他仍字字記了下來,實在是因為這份詔書雖然簡練,卻實在寫得犀利。“功勛昭著、機權果達,乃大周萬世之能臣?!?/br>哪怕是周英帝,也不得不給關雋臣這等美評??!興許也只有這樣的人物,才有這等蓋世氣魄——天地為棋盤,敢于天子對弈一局!第二十八章“王爺,但哪怕您已想好了如今幾步該如何走,可您此舉也著實是惹怒了皇上——這之后該如何,您心中是否有所定奪???”白溯寒微微皺著眉毛,他手中握著青玉茶盞,盞中的龍井已經漸漸涼了下來,卻仍是一口也沒喝。關雋臣背著手站在窗前望向外頭,深秋的夜幕如同濃墨般漆黑,連一輪明月都隱在烏云背后,只有一抹晦澀幽白的月光悄悄灑在翰文齋的院落里。“你可是有什么頭緒?”過了良久,關雋臣才淡淡地應了一聲,他身上覆著厚實的狐裘,可仍著實感覺一陣陣冷意襲來。“王爺——”白溯寒站起身,他森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厲芒,沉聲道:“您身負先帝御賜免死金劍,在朝中又并非沒有勢力,在民間亦有隆隆聲望。圣上他可以一聲不吭地拿下平南王,卻絕無可能對您如此下手。您此次以冠軍侯儀仗入京,更是再次提醒朝廷和天下您曾經為大周立下的赫赫功勞。“圣上絕不敢在這兒當兒對您下殺手,否則他便是不孝不悌、蔑視先帝威儀,更是對大周蓋世功臣有愧,任何一位帝王都絕不愿意在后世留下這樣的名聲,更何況當今天子志為萬世明君,百年之后入宗廟,拜廟號。大周按例祖有功宗有德,圣上若想要英宗之稱,怎敢德行有所大虧?”“王爺既能將圣上逼入這一步,不如借此大好時機再進一步凝聚朝中黨羽,重振王爺先前遣散的勢力,如若能將當朝四親王中拉過來一兩位,方能長久震懾住圣上對您的心思啊——今時今日,王爺您不能再退了,您只能進啊——”白溯寒此時雖然語氣激切,可關雋臣轉過身時,眉宇間卻頗有些冷淡之色。他沒有回應白溯寒的一番話語,卻徑自轉過頭看向晏春熙,忽然發問道:“熙兒,你怎么看?”晏春熙不由怔愣了一下,他一雙清澈的杏眼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關雋臣。也不怪他有些慌張,他雖然也得以一直待在翰文齋,哪怕白溯寒和王謹之過來議事也不必避諱,可這到底和開口參議意義大為不同。更何況如今白溯寒和關雋臣所討論的事,實在是相關身家性命的一等大事,他先前從未想過他能在這種時刻開口說話。可關雋臣既然問了,他遲疑了一下,也終于鼓起勇氣抬起頭,嗓音澀澀地開口了:“我、我和白管事的想法不同……”“白管事說,成哥哥在這當兒應該更進一步,可我心里實在想,恰恰相反——成哥哥不該再進了?!?/br>少年顯然十分緊張,他咬了咬嘴唇,一雙眼睛望向關雋臣,可還是聲音輕顫地慢慢說道:“成哥哥不僅不該進,而反倒應該退——徹底退出危險的朝廷、徹底退出權力的紛爭?!?/br>白溯寒一對劍眉登時皺了起來,他看向這面容秀麗的少年,眼中不由泛起了一絲銳利的冷芒。一個只知道在床笫間取悅關雋臣的玩物又能知道什么,哪怕他追隨關雋臣多年,也一直仰慕敬佩這位王爺的威儀,可也實在覺得,關雋臣竟然為這么個少年悍然抗旨,又在在這種時候仍要聽這嬌美寵侍的意見,實在是太過荒唐可笑。可關雋臣卻沒這般覺得,他轉過身,慢慢地走回了案桌一旁坐了下來。“你怎么想的,仔細說與我聽聽?!?/br>他似是感到手有些冷,用雙手輕輕攏住了溫熱的茶盞之后,這才眼神溫和地看像晏春熙,輕輕地問道。晏春熙輕輕吸了口氣,抬起頭看著關雋臣:“成哥哥,圣上心性多疑,你先前從未有異心尚被猜疑至此,更遑論此次不僅暗中抗旨、明面上還以冠軍侯儀仗入京,圣上或許一時之間有所顧忌還無法下手,心中豈能不會越發忌憚你?可若是時日已久,成哥哥還在朝中周旋,便會成為圣上的眼中釘、心中刺,這難道不是與虎謀皮?”“成哥哥在朝二十余年,比我更知曉此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