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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事,我依了你,你卻在這兒一個勁兒給我搗亂。晏春熙,你可別不識好歹——仗著我寵愛你,便鬧脾氣鬧得沒完沒了,我沒那么多耐心由著你的性子胡來。你抬頭,看著我——這差事到底能不能做,你給我說個準話。你若不能,我自有人伺候,你給我回去鶴苑當你的晏公子?!?/br>關雋臣說到后面,倒也不純粹是慍怒。他心里本就一直覺得,少年說要做什么下人,大抵就是與他鬧脾氣,總不會長久。這些天下來,他多少也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若再多叫他多些時日不抱晏春熙,他可真是無法忍耐。因此此時這番話下來,其實也是希望晏春熙趕緊知難而退,不由有點期盼地等待著晏春熙的回答。少年終于抬起頭看向關雋臣,他嘴唇微微發抖,一時之間沒有說話。關雋臣不由忽然愣了一下。他這幾天都太忙,幾乎沒怎么仔細看過晏春熙,此時突然之間在燈火下四目相對,卻驚愕地發現,盡管根本沒有什么繁重的事物,可只不過幾日下來,少年竟突如其來地憔悴下去。晏春熙本正當風華正茂的年紀,又是那般貌美俊俏的少年,哪怕是先前受了傷,也早該養回來了。可此時那張白皙的面上卻幾乎沒什么血色,臉頰可憐巴巴地消瘦了下去,一對兒圓圓的杏眼再沒以前那顧盼飛揚的晶亮神采,甚至頗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眼下還泛著一片疲倦的青色。“我能做好的……”晏春熙輕輕地開口,他抬起雙眼的時候,那張臉上的神情雖然仍然倔強,可眼里卻又隱隱含著一絲委屈,他磕巴了一下,忍不住又小聲為自己解釋了一句:“我、我沒鬧脾氣,真的……”關雋臣又氣又無奈,氣的是晏春熙竟然還是倔得不行,就非要堅持做這個下人,兩個人倒好像是僵在這個死局里前進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無奈的是,一見晏春熙那樣望著他,那樣小聲地解釋了一句,他登時什么火氣都沒了,甚至還有點暗暗責怪自己又把話說重了。他心里真是恨不能立時把少年揉進懷里,趕緊把小家伙給一聲聲地哄好。可這話已經扔出去了,關雋臣一時之間也有些下不來臺,他尷尬地“咳”了一聲,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你既說不是,我自然信,起來吧?!?/br>“你沒好好吃飯?”見晏春熙扶著桌邊站起來,關雋臣拿起筆問了一聲。他實在掛心此事,但又不愿問得大驚小怪,于是語氣倒是淡淡的:“前幾日膝蓋傷著躺在床上時,我見你都還吃得不少,怎么這幾日卻突然瘦成這樣了?”“我……”晏春熙低著頭收拾著桌上的狼藉,想了半天,眼里有些茫然地開口:“吃了,只是吃得少了些?!?/br>關雋臣在心里嘆了口氣,他擺了擺手,沉聲道:“你先回去吧,多吃點東西,好好歇息?!?/br>“謝王爺?!标檀何跻膊欢嗾f什么,他低下頭,慢慢地退出了翰文齋。關雋臣看著少年格外細瘦的背影,苦惱地揉了揉眉心,隨后才拿起了案桌上的筆。他又怎么會看不出來,晏春熙這幾天分明是既沒吃好也沒睡好,才會一下子憔悴成這樣。他不知道好端端的晏春熙這是怎么了,可手頭這份批示仍是今夜必須要寫完的,晏春熙的事,他只能等等再想。……一直到了深夜關雋臣才寫完批示,等他再與白溯寒密談一番后再從翰文齋中出來時,已經夜入三更。他本著實疲憊,可快到流芳閣時忽然止住了腳步,遲疑了一下對身后的司月道:“你先回去?!?/br>礙于身份的緣故,雖然晏春熙的住處本就被他安排在附近,可這還是關雋臣第一次往那去。他繞到流芳閣背后走了條偏僻的小路,夜里這會兒極安靜,只有秋風颯沓地吹過樹葉時發出的沙沙響動。推開院門時,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小小的院落。明月清輝下,那小院冷清得根本看不出有住人的模樣,只見地上亂七八糟堆滿了枯黃的落葉,卻沒有清掃過的跡象。簡陋的小屋門大開著,門廊上擺著一個破舊的木盆,里面滿滿地浸泡著好幾件衣衫,像是剛洗到了一半的樣子。關雋臣自然知道下人不是嬌生慣養的小公子,許多事自是親力親為。可他實在是想不出那個小家伙是怎么蹲在那兒費勁地搓洗衣服的,他心里亂了起來,大步便想要往屋里走去,可卻忽然聽到一聲細細弱弱的聲音喚他。“王爺……”關雋臣這一低頭,才看到晏春熙這個時候竟然不在屋里熟睡,而是挨著院落中間的那口古井坐在地上。月光下,少年穿著薄薄的單衣,抱著膝蓋蜷成小小的一團。關雋臣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他幾乎是三步并作兩步趕到了井邊,這時候連往日里的雍容儀態也顧不得了,幾乎是狼狽地蹲了下來。“熙兒,怎么了?”關雋臣緊緊扶住晏春熙單薄的肩膀,院中那口幽深得望不見底的古井叫他心中浮起了一種可怕的感覺,他不敢細想,只連珠炮似的急切問道:“身子不舒服?哪兒難受了?叫我看看……”晏春熙在夜風中微微發抖,少年的臉小小的,在凄冷的月下看上去,幾乎瘦得兩頰都沒了rou。“王爺,”他望著關雋臣,顫顫地喚了聲,那雙眼睛里浮起了滿滿的恐懼,他伸出手,像是拽著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拽著關雋臣的衣袖:“我做了噩夢……我夢到晏家滿門被斬。我父親、我母親……他們的血,流得到處都是。我去求你,我跪著求你,一直求你,可你只是板著臉,好兇地叫我滾,你說我是個下賤的罪奴,還、還把我推到刀口下……我夢到刀,雪亮的刀光落下來了,王爺,我怕得不敢入睡?!?/br>“熙兒……”關雋臣聽得心都像是在滴血,他一把把晏春熙猛烈發抖的身子狠狠地摟進懷里,用手輕輕拍著少年的背脊:“假的、都是假的,是做夢,乖……不怕,不怕啊……”“不是假的,你會的……”少年縮在關雋臣的懷里,他自傷后第一次沒有拒絕關雋臣的擁抱,可這卻是出于恐懼。他猛地搖頭,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執拗地說:“你會的。我每天都夢到,每天都夢到你把我丟在刀下,轉身就走,就像你上次把我送給別人那樣,你會的,你會拋下我的……”“我——”關雋臣聽著晏春熙一聲聲哀戚地重復著“你會的”,他張口想要申辯,聲音卻生硬地卡在喉嚨。他當真該死啊,他說什么晏春熙不懂事,可他活到了這個年紀,卻從來沒好好想過,他對晏春熙做的那些事究竟意味著什么。懷中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