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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平地一聲炸雷驚起。可緊接著,他便意識到那并不是錯覺。外面的小雨驟然變大,那噼里啪啦的暴雨聲響和搖曳的燈火給室內帶來一種詭秘而緊張的氣氛,雷聲一聲接著一聲接連炸響,伴隨著一道凄厲的閃電劃破長空,霎時間將關雋臣和王謹之的面色映得蒼白無比。關雋臣的神色雖然未變,可卻不由伸出手扶住桌角慢慢地坐了下來,緩了一下才低聲道:“竟然這般快?!?/br>“皇上派裴將軍調度五千飛虎軍守株待兔,平南王的儀仗剛一到閩浙一帶,還未返回封地就直接被拿下了。此番動作,可謂雷霆之勢?!?/br>“罪名是什么?”“圈地養兵,私藏兵械?!蓖踔斨D了頓,沉聲道:“意圖謀反?!?/br>“蠢貨?!?/br>關雋臣疲憊地闔上雙眼。他當然知道,這其中的罪名,有些的的確確是平南王做下的事。他的探子雖然無法查得事無巨細,可卻也能把握住大勢,否則他也不會送出那張隱晦地敲打平南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前總督侯永飛被拿下之后,閩浙一帶飛虎、蒼鷹、金鵬三軍早已被帝黨牢牢保持,這種時候平南王在自己封地里做任何的小動作,都等于是在周英帝眼皮子底下玩火,這是自尋死路,可平南王卻偏偏蠢到以為多幾百幾千個親衛,就能給他多一重安心。他自己找死不要緊,卻要拖得整個大周都頃刻間又再次陷入了兩年前襄王逆案時那種陰云慘霧之中。“皇上還有什么動作?”“目前還未探到,不過……株連黨羽,把案子做大,只怕也不無可能?!?/br>“天子一怒,血流千里?!标P雋臣冷冷一笑:“也不知會不會順帶把我這個親王牽扯進去?!?/br>“王爺,”王謹之聞言抬起頭,憂慮地道:“第二樁事,和您有關?!?/br>他頓了頓,聲音放輕了些:“錦書……錦書的尸體找到了?!?/br>關雋臣的臉色頓時大變,他當然知道在這當兒,錦書不會無緣無故死在外面,一雙丹鳳眼霎時間犀利得如同疾電,直接道:“是否跟烏衣巷有關?”“我們的探子一路追查,查到錦書在死之前曾出沒在江南一帶,還曾與夏白眉碰過面……但他的死,好似并不是夏白眉親自出手?!?/br>“錦書被內家高手震碎了五臟六腑,傷勢感覺像是烏衣巷許多高手都曾修習的崩山勁所致,臉也被人用匕首劃得面目全非,尸身被丟棄在樹林之中。若不是我們的探子知道他腰腹間的胎記,又趕在尸體腐爛前找到蹤跡,只怕就什么也查不到了?!?/br>“難怪,難怪——”關雋臣心思如電,馬上便反應了過來:“難怪夏白眉一來就試探晏春熙?!?/br>他當然早就對此有所懷疑,否則也不會早在夏白眉和平南王尚在的時候,就叫王謹之去查錦書。如今當真證實他的猜測,他也不由心里發寒,錦書打小就跟隨他,迄今也有十年了,沒想到竟也會做出這等背叛之事。只是與烏衣巷和夏白眉這種陰險狠辣之人有牽連,無異于與虎謀皮,落得這般凄慘下場,也實在叫人唏噓。“王爺,錦書可知道什么要緊事物,和晏公子有何相干?”王謹之探尋地問道。關雋臣皺緊眉頭,他沉默良久,終于低聲道:“他知道我大發雷霆,深夜去叫晏春熙改供狀的事。夏白眉手里必然有改過的供狀,只是他沒有改之前的,想必還無法參透其中究竟,只隱約覺得晏春熙身上有事,他想要查個明白?!?/br>“王爺,這其中究竟,是絕密機要嗎?”王謹之并不知道十月初九為襄王忌日的事,他自然也不會冒昧細問,只是其緊要與否,卻還是要知曉的。“若是先前,倒也不能說這般嚴重??墒瞧侥贤醌@罪,謀逆大案有可能株連極廣,此事本不大不小,可在這當兒,我不得不忌憚?!?/br>“王爺,恕謹之直言?!?/br>王謹之沉吟片刻,終于面色沉凝,一字一頓地道:“情況如果當真兇險,為今之計……晏公子若是知道得太多,恐怕還是除掉為上?!?/br>他此番諫言,其實當然沒有任何不對。他雖然知道關雋臣疼愛晏春熙,可是此事關系身家性命,極是重大,一個鶴苑公子的性命,他不覺得關雋臣當真會不忍舍得。關雋臣一雙烏漆漆的丹鳳眼霎時間瞇了起來,瞳孔中閃過了一絲極為深沉復雜的神色。他也不是柔弱寡斷之人,此種想法當然不是沒想過。年前他深夜前去地牢逼晏春熙翻供,晏春熙自然也很清楚,他是不想要十月初九大醉這幾個字出現在供狀之上。雖然晏春熙從未問過為什么,可這個少年終究是這世上唯一知道此中隱秘的人。關雋臣的面色變了幾變,卻話鋒一轉,問道:“晏春熙怎的還未過來,我明明叫他過來流芳閣見我?!?/br>王謹之楞了一下,他倒不知道此事,因此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可關雋臣卻已經有些緊張起來,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猛地起身走出房門。站在長廊下一張望,關雋臣一眼便看見一個少年瘦弱的身影趴伏在庭院之中,被滂沱大雨狠狠地淋在身上卻也一動不動,他的心頃刻間揪緊了起來,忙快步沖了出去,也顧不得為自己打把傘了。“熙兒——”關雋臣一把抱起昏倒在庭院之中渾身被雨水淋得濕透了的晏春熙,慌張地喚了一聲。這少年也沒叫人扶,一步步撐到了這里,終于還是沒撐住徹底暈了過去。他的面色慘白如金紙,身子卻guntangguntang,顯然是已經發起了高燒。大雨澆在了關雋臣的身上臉上,登時把他也淋得狼狽至極。他抱著晏春熙大步往流芳閣里趕,一邊還對跟出來的王謹之大聲道:“快請大夫——再叫廚房煮些參湯?!?/br>“王爺……”王謹之遲疑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關雋臣轉頭看過去,這位大管事跟了他十多年,他當然明白王謹之的意思。他“嘶”的一聲吸了口氣,在這個當兒,關雋臣實在是顧不得隱藏自己的心緒了,他閉上眼睛,任傾盆的大雨澆打在他尊貴俊美的面容上,過了好一會兒,只聽他痛苦地、幾乎是從胸口里發出的嘆息一般,嗓音沙啞地道:“我舍不得殺他?!?/br>王謹之深深地看了一眼關雋臣,再不多話,躬身行了一禮,徑自轉身去請大夫了。……關雋臣把晏春熙抱到流芳閣,只隔了這么幾天,少年的身子就好似比先前消瘦了許多,抱著的時候,往腰間一摸,幾乎便能摸到骨頭。也不知方才他究竟是在倒在大雨中被淋了多久,只是這會兒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身子更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