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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咽下去,眾人皆知本王、襄王和平南王自幼一起長大,早已被看作為一黨,本王的封地改封給平南王,倒也不像是皇上對三王黨大肆出手。然而實際上,襄王死后,平南王與本王早生嫌隙,他人又脾氣火爆剛直、好大喜功,皇上一封賞更是飄飄然不知所以,本王被皇上架在火上烤了這一年多,他是渾然不覺,如今皇上驟然對他的第一親信出手,他此時想必已經是懵了?!?/br>“王爺,此時我們是否該不聞不問?”關雋臣搖了搖頭:“你去將府庫里張丹林的真跡取來,八百里加急送到平南王府?!?/br>王謹之不由怔住了,張丹林百年前的書法大家,一張更是聞名天下,世間多有贗品,少有人知道這價值連城的真跡收在寧親王府庫。為人臣者,忠字為先。他明白,關雋臣此時將送給平南王,其意味實在諱莫深遠。“只盼他能領會本王的意思,切莫沖動?!?/br>關雋臣站起身,神色深沉地望了一眼外面已然黑下來的天色:“走吧,且過個好年,年后再探探朝廷那邊,看皇上的意思打算派誰接任閩浙總督這封疆大吏的位子?!?/br>王謹之不再多言,他拿起華貴的白狐裘為關雋臣披上,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翰文齋,向正心殿的方向去了。大雪下了一天,整個王府里皆是白茫茫一片,直叫人走在路上,也覺得好生潔凈。到了正心殿外時,已有人迎上來通報說眾位公子都在里面候著了。關雋臣點了點頭,正要往殿里走去時,一道身影突然撲過來撞進了他的懷里。“王爺!你來得好慢?!?/br>關雋臣懷里的少年抬起頭,杏眼被四周的火光映得晶亮,他像是已經站著等了許久,湖藍色的錦袍都挾裹著一股寒氣。“你在外面傻等什么?也不怕凍著?!标P雋臣皺著眉,在袍袖下不引人注意地揉了揉晏春熙被冷風吹得冰冰的手。晏春熙比關雋臣矮了大半個頭,他見關雋臣漆黑的眉宇上落了兩片雪花,便踮起腳用溫熱的嘴唇將那雪花吻得融化掉,才望著關雋臣樂呵呵道:“想王爺了。“又沒規矩?!标P雋臣雖板著臉,但還是牽了晏春熙的手,慢慢往正心殿里去了。除夕夜飯不分席,燈火通明的正心殿里擺好了紅木雕龍大圓桌,桌邊其余十七位鶴苑公子都已到了,見關雋臣進來紛紛起身要跪。關雋臣擺了擺手,也不再多理晏春熙,徑自坐到了主位:“都不必多禮?!?/br>晏春熙只排到十二院,因此在這桌上是坐不到關雋臣身邊的。他心里有點委屈,坐在遠遠的一角頗有些不知所措地打量著這桌上的諸位公子,這其中大多數他都只知道個名字,未曾謀面。如今這一聚,晏春熙只覺席間滿座皆是錦衣華服的貌美少年,在正心殿熠熠的燈火下,如同一顆顆明珠般閃耀著動人的光芒,自己在其中,也不過普普通通一個凡品罷了。各院公子中小的不過十五六歲,唯有大院和二院兩位坐在關雋臣身邊的公子,稍顯年長一些。“今日除夕夜宴,大家不必拘束,都多吃點——”關雋臣招了招手,下人們便將早已準備好的鍋子和鮮羊rou齊齊端了上來,除了關雋臣之外,其他公子都是兩人一只鍋子。寒天雪夜里,熱騰騰的鍋子一生起火來,的確頗有過年的熱鬧氛圍。然而雖然關雋臣這么說了,可是各院公子們卻依舊頗為拘謹,看著面前沸騰著的鍋子,都在等著關雋臣先下筷子。坐在晏春熙身邊的十三院公子宋飛羽一身淺碧色錦袍,領口還縫了一圈白白軟軟的兔毛,他看起來年紀很小,對著晏春熙小聲耳語道:“你便是晏公子?”“是,還沒見過宋公子呢?!?/br>“嗐——”宋飛羽懶懶地笑了下:“今年見一次,明年,卻未必見得到了?!?/br>晏春熙許久未和同齡人相處,聽他這么說,不由好奇問道:“怎么這么說?”“我運道不好,和那邊那位一同入府,幾個月了還沒得王爺召過一次,年后嘛——恐怕要被送出府了?!彼物w羽將嘴角朝五院公子程亦軒那邊努了努嘴:“同樣是瀟湘館的,貌不如人,也只能認了?!?/br>晏春熙聽他這么說,也望向了不遠處那個白衣少年,程亦軒雖穿得素凈卻不減分毫麗色,微微垂著頭的模樣看起來卻有些憔悴,著實惹人憐惜。晏春熙不由看得微微怔住了,他喃喃地問:“送出府后……會怎樣?”“左不過就是賣給旁人?!彼物w羽嘴角泛起了一個略帶譏誚的笑容,他明明也才不到十六,卻好像已經看透世故:“伺候主子嘛,咱們這樣人,也就這個命。好在我年紀小身段還軟,若是年紀大些的被扔了出去,那更是苦?!?/br>那邊關雋臣已經動了筷,諸位公子自然也就紛紛吃了起來。說是不拘束,可其實也沒什么人敢放肆,偌大的正心殿便只有碗筷相碰之聲,正因如此,忽地幾聲壓抑住的輕咳便不由顯得突兀起來。坐在關雋臣身邊的大公子嚴茂竹微微擰過身子掩住了口鼻,他似乎極力想要忍耐,卻越咳越用力。關雋臣放下了筷子,他雖沒說什么,可是面色卻很冷淡。“王爺,這、這幾日有點兒凍著了,對不住,擾著您了……”嚴茂竹生得很清俊,只是的確已不再是嬌美的少年模樣,他平平整整的眉眼看起來端正溫潤,咳得臉都已泛了紅,卻仍先是低頭跟關雋臣告了罪。“找人看過了嗎?”“看了,說是肺里有些上火?!?/br>“茂兒過了年有二十二了吧?”關雋臣卻話鋒一轉,溫聲問道。“是……”“年紀也大了,也不必老是窩在王府里了?!标P雋臣仿若沒看到嚴茂竹驟然慘白的臉色,繼續道:“年后,我叫王謹之多給你封點銀子,也別苦著你?!?/br>嚴茂竹手指微微發抖,嗓音沙啞地道:“謝、謝王爺?!?/br>話音未落,他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茂兒…能陪著王爺六年,已是心滿意足了?!?/br>關雋臣伸出手將嚴茂竹扶了起來,微微皺了皺眉:“我已說了,今日不必多禮?!?/br>這次嚴茂竹沒有再謝恩,只是沉默著低下了頭。席間無人多說什么,諸位公子似乎也早見慣了這場面,就連坐在關雋臣另一邊的二公子也毫無任何反應。晏春熙從這邊遠遠看過去,只覺得嚴茂竹瘦得好厲害,一滴克制的淚珠從他光潔的臉頰流下來,很快便沒入衣領間,再無蹤跡。不知怎的,晏春熙握著筷子的手突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這頓除夕夜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