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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麻煩。中國人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總領事,我勸你喊人把這幾天的中國報紙翻譯給你聽,或者,派人去街上聽聽中國人對這件事情的批評和反應,我希望你不要省了小麻煩又添了大麻煩?!?/br>弗朗西斯單純地微笑,“會有什么大麻煩?”他一攤手,“中法的關系一向很好?!?/br>季杏棠說道,“中國人反過俄、反過日還沒有反過法,中國人和法國人的交情確實不錯,總領事又何必為了這件事引起中國人的反感呢?”“季sir”,弗朗西斯毫不委婉地說,“你應該知道,按照法國的法律,醉酒的人犯罪應該減輕罪刑。更何況他已經死了,就更談不上追究什么責任?!?/br>“敝國的人在租界里犯罪也應當由敝國的法律來處分,你們把人抓了又算怎么回事?”季杏棠反唇相譏。“看來你們非要管這件事?!?/br>“非管不可?!?/br>白嘯泓拍了拍衣袖上的雨水,脫了風衣搭在季杏棠胳膊上,摘了手套塞進他手里,一身筆挺的嘩嘰西裝,雙手插兜站定了對弗朗西斯說,“我想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第一:放人并向中國人道歉;第二:保證以后都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第三:從優撫恤死者家屬;第四:取締法租界的外國酒吧間;第五:取締法租界里只允許外國士兵出入的妓院。否則,我很難保證會不會心血來潮幫一幫商會里的中國商人?!?/br>法國商會里的中國商人一直被打壓,他們早需要一個有威望手段和能力的華人領事替他們出口惡氣。他的眼如同鷹隼般銳利,不像是來交涉倒像是強硬的要求。弗朗西斯拄著拐杖紳士地微笑,“我知道白sir的能力??删瓦B你們中國政府同我交涉都沒有這么多的條件,道歉、放人、賠償、保證中國政府都提出來過,為什么要取締酒吧和妓院?”季杏棠從懷里掏出那張連篇累牘的資料遞給了白嘯泓,那是白嘯泓派人去調查的資料。白嘯泓說道,“你們那五個水兵當天晚上去酒吧大喝特喝,又去妓院里消遣大鬧特鬧,喝醉了鬧夠了,這才攔了吳的車借酒裝瘋殺死了人??傤I事,不把禍根除了你怎么向中國政府保證往后不會發生外國兵肇事殺人事件?”弗朗西斯一直都想拉攏白嘯泓,他想要的是找一個能威懾華人的傀儡來做上海王,挾天子令諸侯,可是這個人像一匹烈馬訓不服。那么只能毀掉,白嘯泓垮臺了,還有杜金明、還有嚴肇齡、還有其他的傀儡。弗朗西斯看向遠處被雷雨沖刷的梧桐,幽藍的眼睛深邃悠遠,“前不久有人給我送了一個皮包,里面有數不清的文件,文件里包含了各種暗地賬簿、與各界私下往來的重要密函、社會上的秘密以及官方的罪證……白sir,我想如果把這些公開來,上海的各級治安機構忙上好多年,那么他們還會來管電車血案的事嗎?”此言一出,季杏棠握著傘柄的手忽地一麻,他下意識地攥住了白嘯泓的胳膊。這個法國佬不像是在虛張聲勢,他太過平靜和悠然,悠然的像一只獅子張開血盆大口即將快意品嘗捕獲物。季杏棠從來不敢低估法國人的野心和能力,他也相信法國人不敢亂來,畢竟白嘯泓是他們統治華界的一顆重要的棋子,可是如果他們失去耐心想要扳倒大哥,重新扶持一個上海王,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那都是后話。他如果真的有他說的文件,那些把柄和罪證一旦公諸于世,誰還會看得起假仁假義包裹下的毒蠹腐蛆,兄弟倆誰也別想在上海灘混下去。白嘯泓用溫暖的掌心裹住他緊攥著自己衣袖的手輕拍了拍,心想:杏棠,你到底信不信他是內鬼。季杏棠適才回過神松開了手擔憂地瞅了他一眼。白嘯泓一眼望定了他,相對無言,他的眼神卻在說“沒事?!?/br>弗朗西斯又說,“比方說濱南有一家祠堂……”季杏棠都被蒙在鼓里的,他都了如指掌。好在雨聲稀里嘩啦的比較大才遮住了驚惶的心跳。白嘯泓泰然自若地看了一眼季杏棠,季杏棠搖頭,不可能是梓軒,他怎么會去勾結法國人,況且知情的還有嚴肇齡還有其他人。他心里沒底,那些文件……弗朗西斯雖然不知道給他送文件的人是誰,也不知道那些資料是真是假,但是剛才季杏棠的反應讓他覺得抓住了他們的小辮子,但是白嘯泓沉靜的像個狡猾的老狐貍,好像根本沒有這回事,他不敢輕舉妄動。他眼睛里有一把淬了毒的刀與白嘯泓對視兩刻,到了客廳門口,又擺出“請”的姿勢笑道,“白sir,季sir,請進?!?/br>傭人送上熱咖啡,白嘯泓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托著胳膊肘,熱氣濡濕了嘴唇。弗朗西斯看他絲毫不慌,開口笑問,“白sir,依你的意思,對于吳的遺屬,我們應該給多少錢?”白嘯泓輕抿了一口咖啡,更正他的話,“是賠多少錢?!?/br>“就算賠多少錢”弗朗西斯又問,“依我看,由法國總領事館賠給他們一千塊錢,好嗎?”“好的?!卑讎[泓很爽快的答應了,卻是緊接著又說,“吳有一個老婆九個兒子,遺屬一共是十口之多,一千塊只怕還不夠他們維生。這樣罷,法國總領事賠他們一千,我白某人送他們一千五?!?/br>仿佛攀比一般,弗朗西斯急于挽回顏面,“那么,我再叫法商電車公司也送一千元?!?/br>“這樣罷,三千五百塊給吳的九個兒子做教育基金,他一家十口的生活,由我白某人負責,以十年為期,每一個月,我付他們三十元的家用?!卑讎[泓又說道。這一筆承諾,計為大洋三千六百元,比法國政府的賠償,加上白嘯泓一千五的贈與,還多了大洋一百。弗朗西斯深知白嘯泓出手大方,他笑了笑,不再接口。季杏棠無心聽他們商量賠款的事,他心肝懸著,梓軒……商議完賠償的事開始商量放人的事。弗朗西斯承認,一開始聽說中國人殺了法國人覺得受到了挑釁,無視中國法律和租界條約關押了青年,同意放人。并且法國政府的保證和道歉明天就會登刊到報紙上。兩人離開的時候,弗朗西斯留下一句話:法國人的忍耐程度也是有限的。白嘯泓哼笑一聲:裝腔作勢。兩兄弟出了領事館,上了車季杏棠握著方向盤的手還有些打顫。白嘯泓問道,“你是高興?還是害怕?還是覺得死期不遠了?”季杏棠神色僵硬,白嘯泓又說,“他如果真的有把握能一口把我吃定了,他在最有把握的時候戛然而止說明他還不敢輕舉妄動,他沒有文件或者即使有也不敢確定真偽”,他頓了頓又無所謂地說,“你覺得誰會悄無聲息的弄到我的秘密又不動聲色地送給了法國人?除了那些枕邊人。但、不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