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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要殺汪榮火么?”“我想不知道也難,”許杭輕笑一下,“我日日給她把脈,她那雙眼睛里,全是仇恨。不過話說回來,她是夫人,我是大夫,她想要什么,都督吩咐什么,我便給什么,何必要給我自己添煩惱?”段燁霖的手放在許杭身上:“也就是說,你早知阮小蝶的居心?”“我知道是一回事,說不說是另一回事。都督嘛,天理循環,因果報應?!?/br>明哲保身,這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段燁霖聽出來的意思是,許杭一定打心眼里瞧不起汪榮火,所以即便一早就看出阮小蝶用朱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卻也不會拆穿她的。“那他們父女潛逃何處,你可有消息?”許杭譏諷他:“若是你明兒要去殺人,難道今日會扯著一個不相干的人去說,給自己留禍患?”聽到許杭這么說,段燁霖松了一口氣:“算了,這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記著,就連方才那些話,你知我知,不可再和旁人說,免得被人做了文章潑臟水?!?/br>許杭微微點了點頭,段燁霖心定多了。不是他關心則亂,而是汪榮火的死,已經驚動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這個賀州城會怎么樣,他現在還預測不得,至少,他要護住他想護的人。第32章凌晨的碼頭渡口,像一只張大嘴的鯊魚。一艘船停在岸邊,寥寥幾個工人在準備開船,都顯得意興闌珊的。遠遠有一輛拉貨的牛車慢慢靠近碼頭,隨后碼頭邊一個穿黑斗篷的人就沖了過去,將牛車上的一位老人扶下來,二人對視一眼,抱頭哭作一團。斗篷滑落,正是阮小蝶。“爹爹!看到那琴弦我便知道你還活著,老天有眼,咱們可算熬出頭了!”老人也是垂淚不已,轉身向牛車上的一個人影跪了下去:“這還要謝您啊,恩公!活菩薩!老漢死了到陰間也要給您當牛做馬!”車上那人沒什么臉色,反而有些涼薄,說:“快上船吧,再遲就走不了了?!?/br>阮小蝶有些擔憂:“恩公,雖然說您先前讓我買火車票當做迷霧彈,可是這樣…真的可以安全離開賀州城嗎?”車上那人又說:“都督的鴉片已經被司令銷毀,這船沒有再查的必要了,不會有人對一艘空船起疑的。你們上船之后,找個機會下船,不要惹人注目。往西北的城市去,那兒不是司令的權力能夠得著的范圍?!?/br>“嗯??墒恰比钚〉行┸P躇,好看的眉眼擰在一起,“恩公,你真的無礙嗎?若是東窗事發,我們一走了之,你可、可怎么辦……”“這個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那人對著手哈了哈氣,“你只要別再出現在賀州城,就不會東窗事發。還有,也不需要叫我恩公,幫你也是我有我的目的?!?/br>阮小蝶很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她知道,這話是在寬慰她不要有愧疚不安之心。她人微言輕、無能為力,只能跪下,重重磕頭,堅定無比。“恩公交代的事,小蝶一定會辦到的!”扶著自家爹爹,阮小蝶匆匆離去。自此,賀州城就少了一段曼妙歌聲和一雙靈巧的手。---------賀州城這幾日還是沒什么大變化,汪榮火的死還是一團亂麻,不過抓不到兇手,上面一直催,汪榮火尸體也不能下葬,就在冷庫里凍著。原本這事傳上去,最驚訝最震驚的是軍統,軍統極度懷疑是段燁霖和汪榮火私人恩怨,數次發電報、打電話,厲聲責問。段燁霖起初還解釋一兩句,后來也懶得搭理,干脆讓袁野自己和他父親交代來龍去脈。說來也怪,自從袁野將都督案中的幾個疑點證物交上去后,軍統那邊就消停了下來,不再催著段燁霖抓兇手,反而是急著讓他結案。而當他們要求軍統退回證物以存檔備案時,發現寄回來了東西里,獨獨少了那只金釵。這故事,越發匪夷所思起來。正當段燁霖和軍統之間來回折騰時,許杭很悠閑地去法喜寺上香了。法喜寺其實是賀州城香火最少的寺廟了,它坐落于半山腰,山路難行。然而許杭卻覺得,這兒的風景最好,誦經禪師最有學識,不像山腳下那些只顧賺人香火錢的俗家子弟。他還沒進門,掃地的小沙彌就雙手合十:“許施主別來無恙?!?/br>他已有三個月沒來了,以前每個月他都會來這兒一次,點長明燈,抄大悲咒,打坐半天。“長陵法師在么?今日想請他替我念經?!?/br>“施主今日不巧,那位女施主已經先定下了?!毙∩硰浬焓种噶酥高h處樹下的一個女人。許杭轉眼看過去,在寺院門外十米遠的一顆菩提樹下,站著一個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她很高,通體裹得很緊,看得出她曼妙身姿。頭上是一頂很大的洋式禮帽,半個臉被遮住,禮帽上垂下的黑紗沒掩蓋住她猩紅的唇妝。她在那兒抽著煙。抽煙的女人真罕見,特別是抽得這么美的。她脖子高高昂著,吐出的煙圈都寫著優雅兩個字,從她微抬的下巴就看得出,是個傲慢的女人。她的傲慢不是黑天鵝那種高貴典雅,而是鴉片那種,很有侵略性。終于她抽完了,把煙頭在樹干上一捻,丟在地上,高跟的小皮鞋踩了踩,踏進土里。然后走到一旁的流水泉眼旁,用瓢打了水,漱了漱口,這才往寺廟里走。許杭在點上長明燈之后,路過誦經房,瞥了一眼,就見剛才那女人不知何時擦掉了紅唇,脫下了禮帽,端坐在長陵法師的面前,聽他誦經。她的眼睛,誠摯的目光就像佛家子弟見到了普度眾生的如來一般,動人非凡。這乖巧柔順的樣子,與方才判若兩人。真是一個有趣而奇怪的女人。許杭一向是對陌生的人不大感興趣,只是這個女人不知為何,總給他一種感覺,好像在何處見過這張臉,只是想不大起來。一直等到日上正空,許杭才能和長陵法師說上話。長陵法師本是一個棄嬰,被上任主持撿回收養,到如今不過二十六七的光景,可是佛法學識頗為驚人。他性子恬靜,許杭來得也頻繁,因而兩人算是舊相識。“許施主,”長陵為他沏了一壺茶,“上次寺院修葺,真的是有勞你破財了?!?/br>許杭推辭:“這么多年請您誦經,才是我有勞您了,錢財不過身外之物?!?/br>“今日看你似乎眉宇之間仍有愁意,難道你還未曾從你的煩惱之中解脫?”長陵心如明鏡,他雖不知許杭因何而困,但知許杭心如溝壑,深不見底。遠處聽得到掃地僧清掃寺院的那種沙沙聲響,許杭聞著茶香,覺得這兒很讓人安逸。然而這種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