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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來淡淡回應:“你學卜算便是為了違抗天意?” “弟子不知天意要他生還是要他死,”秋欣然執拗地堅持道,“師父跟我說,我算的不是天意而是人心,人心千變萬化而天意千變萬化。我只知道我亦是人,我還想一搏!” “狂妄!” 白景明低呵一聲:“你能替自己搏命,你又憑什么替他人搏命!你怎知你今日袖手旁觀等著他的就必定是一條死路?倒是你執意插手,若這并非是他所愿,到時候你又當如何?” 跪在院中的人臉上顯出幾分掙扎的神色,頹喪地垂下眼眸。 白景明見她這副神色,以為她已聽了進去,緩一口氣正要再說,卻見她又握著拳頭仰起頭目光定定地看了過來:“我確實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一個人若不能選擇怎么生,總該有機會選擇怎么死?!?/br> 立在門邊的道人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又見她直直俯身再拜,語氣倔強:“弟子不敢狂妄自大,替人搏命與天命為敵,弟子只想替他掙一個機會,還望老師成全?!?/br> 北風卷過院中落葉,滿院蕭瑟。須發皆白的道人望著跪在院中的年輕弟子,過了許久才輕聲道:“你以為沒人想過這個嗎?” “琬州之困到如今,朝中文武百官欲他生欲他死的何其多人,為何到現在無人敢同圣上進諫?” 秋欣然伏在地上,過了片刻才艱難道:“因為局勢不明,眾人不敢揣測圣意?!辩莸木謩蓐P系著夏修言的生死,不到最后一刻,沒人敢在夏修言身上下注。但今天,秋欣然知道宣德帝心中的天平已經有了傾斜。 “不錯,”白景明點頭道,“你執意出頭,此番他若戰敗,你就是千古罪人,必然難活;他若僥幸贏了,將來回朝清算,你又必定是第一個被推出來頂罪之人。這些你可想好了?” 秋欣然直起身,忽然說:“過去我曾見過有人同我求救,我救她不得,眼睜睜看她慘死。我不知將來我會不會后悔,但若叫我再袖手旁觀第二回 ,我怕我此生都要后悔?!?/br> 白景明定定看著她,過了半晌終于轉身嘆息:“罷了,人各有道,望你走出一條同你師父與我都不一樣的道來?!?/br> 宣德九年春,朝廷商議決定從琓州附近就近調兵再從朝中調出五千精兵支援,另委任陵州刺史王焜負責著手加固陵州城防并安置琓州百姓,以防城破之后迖越屠城。朝廷還許諾此次出征將士,若傳來捷報回朝重賞,奮勇殺敵者可得金銀封賞,各級士兵表現優異者可擢升軍功爵,領兵將士若立大功即可封侯。 但即便是這樣的重賞之下,所有人的心情依然十分沉重,因為人人心知肚明,與迖越人來勢洶洶的三萬大軍相比,朝廷調派出的這點人手,幾乎等于負隅頑抗放棄了琓州。 當宣德帝問道誰愿主動領兵解琓州之困時,一時滿朝皆靜,竟無一人出聲。 最后打破殿中沉寂的是司天監監正白景明,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舉薦座下弟子卜卦,請示天意。這一提議使得滿朝嘩然,議論紛紛,便是宣德帝也是吃了一驚,久久未置可否。 年近四十的帝王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上,望著底下吵吵嚷嚷爭論不休的群臣,方才一言不發的人們此刻如同一群集市婦人一般,振臂高呼著“有失體統”,“妖言惑眾”,“欺上媚主”……忽然一陣深深的疲憊感如同潮水一般淹沒了他。 “傳她上來,姑且一算?!?/br> 群臣不可思議地望著帝王拍板下了這樣一個荒謬的決定,卻也只能憤恨地看著殿外一個單薄瘦弱的人影走進殿中。 秋欣然今天穿了身雪青色的道服,頭戴蓮花冠,手拿拂塵,一步一步堅定地穿過兩旁目光不善的人群,不卑不亢地同圣上行禮,又從容自若地從袖中取出卦盤,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盤腿坐在了大殿中。 眾人眼看著她從袖口取出三枚銅錢,閉上雙眼口中仿若輕聲念叨著什么,又將銅錢往半空一拋,推算起來?!岸b彙币魂囕p響,銅錢落在卦盤上,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忍不住探頭去看,仿佛人人都能看得懂上頭的卦象一般。 秋欣然也盯著那卦,她衣袖下的手指飛快地掐了幾個來回,口中又輕念著什么,眉頭一會兒皺起一會兒忽又松開。殿上這般靜悄悄的過了好一會兒,眾人才見她小心翼翼地收攏衣擺從地上站了起來。 宣德帝原本倒有幾分賭氣的意思,到這時候也不禁緊張起來:“算出什么?” 秋欣然理理衣袖,拱手道:“回稟圣上,乃是吉兆?!?/br> “當真?”宣德帝聞言,雖覺得不可置信但也不由心中一喜,忙追問,“怎么說?” “上卦升下卦升,外引之式如乾。陰陽失配為悔,悔者吉之漸,由兇轉吉也?,T州之困不日可解?!?/br> “怎么個解法?” “物死人生,變法在人?!?/br> “卦中可有言明?” 秋欣然神色微微猶豫,一時沒有應答。宣德帝見狀,寬慰道:“司辰只管按卦象所說即可,朕必不怪罪?!?/br> 紫衣道人聞言,這才緩緩道:“天子居紫微正宮,依卦象看破局之人乃雙星同命宮,此命格者七殺入命,半生孤懸。這命格煞氣過重十分少見,臣自入長安起,也只見過一位……”她抬起頭,迎著帝王的審視,一字一頓道:“便是夏弘英將軍與明陽公主之子夏修言夏世子?!?/br> 她話音落后,殿上靜了片刻,很快又如水入油鍋,濺起巨大聲響。宣德帝怔忪一瞬,松開緊握著的扶手,身子不由往后一靠,面色復雜。 “妖道!妖道!”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圣上萬不可聽信這個妖道的讒言!她……她這是記恨著往日同世子的恩怨,落井下石!” 這話像是點醒了眾人,不由叫人想起這大半年她同夏修言的恩怨。一時間,議論之聲驟起,眾人臉上也皆是一副猶疑的神色。殿中有人義憤填膺地高喊起來,秋欣然耳邊嗡嗡作響,其實壓根聽不清周遭的聲音。她昨日在白景明院外跪了一下午,早上起來時便覺得腦袋暈沉沉的。等上了大殿,背上的冷汗已經濕透了內衫,這會子其實又覺得熱起來。 “臣所言句句屬實,宗門弟子絕不敢對著卦象信口開河隨意編造,此是宗門大忌,還望圣上明察!” 秋欣然咬牙支撐著回應道,話音未落,突然余光之中一個人影沖了過來,緊接著便覺得有個東西砸了過來,她額角一痛,只聽見四周一片驚呼。 “啪嗒”一聲,她尚未反應過來,只感覺太陽xue跳動,右邊額角有什么溫熱的液體滑落,抬手一摸才發現滿手的血。 不遠處幾人面面相覷,兵部僉事畢稼年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口中怒喝:“妖道!”他生得虎背熊腰,幾乎一手就能將她拎起來,旁邊的人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