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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稅官過來傳達,這期間你們先不要對外講,自己在家把各色開銷都列一列,賬本子好好整理下,別到時候手忙腳亂的?!?/br> 客棧每年繳納稅款的金額實在太少了,上頭的官員一抬手,只要賬面清楚沒有漏洞,稅官很快就能辦完。 其實今天就能辦了,可現在肖明成還沒跟司馬通交接完畢,如果這會兒就率先擺出知府大人的款兒,好像迫不及待攆人走似的,難免尷尬。 一聽這個消息,旁人倒罷了,作為賬房和大管家的蘇娘子先就激動起來,腦海中立刻蹦出來無數要花錢的地方: 房頂該修了,姐妹們的棉襖也該扒出棉花重彈一彈;王家妹子的腿以前被狗男人打斷過,每逢陰天下雨寒冬臘月便疼痛不已,另有幾個生過孩子的都落了病根,如今有了省下的稅款,也能好好請大夫瞧瞧了…… 其他幾個在場的女人也紛紛表示死都不會對外說。 開什么玩笑?她們如今好不容易擺脫了以前的苦日子,萬一被男人們知道她們能存下余錢了,再找回來咋辦? 財不外露,不說不說,死都不說! 這會兒正好是兩頓飯之間的空檔,客棧也沒啥人,林娘子就將度藍樺請到屋里去坐,又親自泡了熱茶,赧然道:“就是些曬干了的金銀花啥的,喝了清熱敗火?!?/br> “這個正好,”度藍樺欣喜道,又指著自己的嘴巴道,“瞧瞧,冷不丁到了新地方,難免有點水土不服,又正值春日上火,這幾天嘴角還有點起皮呢,邊緣也有些火辣辣的?!?/br> 這個毛病她在現代社會就有,沒想到都穿越了,竟然還有! 嘴唇邊緣泛紅發癢,總是干裂,本能地想舔,可舔了之后就更腫更癢更裂,完全是個惡性循環…… 度藍樺說的癥狀非常普遍,林娘子等人也都有類似的情況,聽了這話都覺得:天吶,貴人竟然也會這樣?頓生親近之感。 其余人都在外守候,只一個蘇娘子作陪,她小心翼翼地在下首坐了,見度藍樺這般和顏悅色,忍不住問出憋了一夜的問題,“夫人為何待我們這樣好?” 話一出口,蘇娘子就后悔了,覺得實在多余。 所幸度藍樺并未不快,反而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因為,我也是女人啊?!?/br> 因為她也是女人,所以更能體會女人的不易。 她希望這家客棧能長長久久的辦下去,能為更多可憐的女人們提供片瓦遮身…… 過了會兒,外頭就漸漸有客人路過,蘇娘子便順勢退了出來,與眾姐妹一起忙活起來,剩下林娘子和度藍樺單獨說話。 “……如今細細想來,那死鬼偶爾倒也像個人,”林娘子臉上浮現出一點追憶的神色,“有時手氣好,贏了錢,也曾給我買個花兒戴?!?/br> 人都死了好幾年了,許多過去的恩恩怨怨也隨風消散,雖然還是恨,可如今再回想起來,竟也能從腐爛中扒拉出那么丁點兒好。 黃賭毒,這三樣東西但凡沾上,就再也戒不掉的,度藍樺見過太多因為它們而家破人亡的案例,“但輸多贏少,是不是?” 尤其是賭徒,他們是這三類人之中唯一一種可能賺錢的,有不少男人賭贏了就對家人千好萬好,賭輸了就非打即罵。而又有不知多少女人貪戀那一點兒概率微弱的好,反而舍不得離開,最后統統患上斯德哥爾摩癥,反而越加維護起家暴的男人來…… 所以度藍樺格外佩服林娘子,世道這樣艱難,對女人這樣殘酷,她分明也曾感受過那丁點兒的甜,可竟還能抵住誘惑,毅然決然與昏暗的過去分割。 哪怕放到現代社會,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林娘子心里那點甜滋味兒再次消失,嘆息著點了點頭,“是,人家開賭坊的又不傻,忙活一通,咋能叫賭徒把銀子賺走了嘛!都是下套的,可惜那死鬼是個不長腦子的,死活想不透這個理兒!” “他又愛喝酒,手里根本存不住錢,灌了黃湯就滿大街撒潑發瘋,說的自己多大本事似的……” “他奶奶和親娘都是被枕邊人連打帶氣折磨死的!他有樣學樣,還想打我呢,呸,老娘死都不怕,會怕他?我就跟他打!那些潑皮無賴都是柿子挑軟的捏,我硬氣起來,他自己先就軟了,我帶著孩子跑,他巴不得呢!” 度藍樺嘆了口氣,“你真是不容易?!?/br> 林娘子飛快地抹了抹泛紅的眼角,故作不在意,“女人嘛,哪個容易?如今都好了?!?/br> 頓了頓,她忽然壓低聲音道:“其實夫人,我也不是因為怕他打人才走的?!?/br> 打有什么了不起嘛,誰打死誰還不一定呢。 度藍樺心頭一動,知道這是要進入正題了,不由得也緊張起來,“怎么說?” “您說的那個胡興業,我也是知道的,”林娘子舔了舔嘴唇,不屑道,“那就不是個東西,仗著自己家里有點臭錢到處浪,一點正事都不干。得虧他不是長子,不然胡家的家業遲早被他敗光了!他們倆是大概四年前在賭坊認識的,那死鬼也沒個正經營生,整天在外頭四處搜羅,看見個有錢的便上去巴結,給人當狗腿子、當打手、□□,只要給銀子,什么都干?!?/br> “賭坊的人知道胡興業家里有錢,就故意做套,先讓他贏,把人哄高興了,再來一筆大的,然后就輸了……后來胡老爺知道了,親自帶了打手上門,賭坊的人就不敢再招待胡興業了,那死鬼倒是時常蹲在青樓門口等著他?!?/br> 度藍樺微微蹙眉,“等他做什么?” “我就是因為這事兒覺得葛大壯簡直不是個人,所以狠心跑了的?!绷帜镒右а狼旋X道:“他有一回得了胡興業的賞錢,在外頭酒館喝醉了家來,嘴上沒個把門,說漏了不少事呢?!?/br> 原來那胡興業仗著家里有錢,十來歲就是本地青樓的熟客了,后來還借著會客訪友的名頭去外地嫖,不過露了行跡之后,胡老爺就不許他隨便出城了。時間一長,胡興業把本地知名不知名青樓里的姑娘都嫖了個遍,漸漸覺得乏味起來。 就在這個當頭,葛大壯給他出了個餿主意,說老婆還是別人的香,那些窯/姐兒本就是給人睡的,能有什么趣兒?左右您胡三少爺有錢,不如去勾搭幾個良家婦女耍耍。 胡興業哪兒玩過這個??!多么刺激,一聽就激動了,果然交代葛大壯去辦。 葛大壯整日游手好閑,對居民區的情況了如指掌,又細細調查了一回,很快就搞清楚誰家的老婆不安分,誰家的老婆最風sao云云…… 聽到這里,度藍樺覺得自己好像又隱約抓到另一個案件至今未破獲的原因: 反正是死有余辜的,又沒人催著,不好破就暫時擱置唄! 衙門的人,大多數都有那么點兒嫉惡如仇的意思。 林娘子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