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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音激蕩,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陷入了極度被動的劣勢中。解雪時護著謝浚,疾退數步。他鬢發微動,在周身鼓蕩的氣勁中,紛紛拂到了謝浚面上。漫天風雪之中,一縷凜然無聲的白梅香。刺客糅身前撲,悄無聲息地沿墻滑過,仿佛一片淡淡的灰影。那段長劍被他合在雙掌之間,直取謝浚而去。解雪時恍然不覺,在擦身而過的瞬間,他已經向謝浚的方向連出十一劍!劍鋒振動的幅度極其細微,仿佛蜜蜂輕輕掠翅,卻已刺遍謝浚周身各處要害,足以把人削成一口血葫蘆。他的手很熱,虎口久違地滲出了熱汗,出劍的角度和力度無不妙到巔峰。他的劍鋒在掌中曼妙無端地搖蕩,已經和心跳融為一體——只是遲遲沒有聽到裂帛聲!那十一劍,仿佛都已石沉大海。一股遲來的劇痛,這才在他肘上轟然炸裂。刺客瞳孔一縮,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手肘。空的!地上赫然躺著一截手臂,還在血淋淋地抽搐著,掌心里的劍鋒突突直跳。斷口平滑如玉,還能看到筋脈的彈動。解雪時依舊長身而立,氅衣下露出一截淌血的劍身。那雙又深又冷的眼睛,已經穿過沉沉的夜晚,落在了他的身上。謝浚取出火折子,在那刺客面上一照。“死了,”他道,“齒中藏毒?!?/br>刺客面上的鐵面具已經被撬開了,露出里頭高挺的顴骨,竟然是罕見的異域相貌。謝浚抻開他眼皮一看,赫然是一雙碧汪汪的眼珠。“可看得出是哪國人?”解雪時問。謝浚搖頭,道:“火折子太暗,一時看不出分別,待會把尸首運到大理寺。你在懷疑什么?”解雪時道:“你還記得,那一伙失蹤的行商嗎?”“你的意思是……”謝?;羧惶ь^。抬頭的瞬間,似乎有明晃晃的光斑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地用眼角的余光一掠。是懸在檐角的鐵馬,被火折子照亮了,粼粼地一閃,看起來森寒透亮。不知為什么,他心中竟微微一寒。那寒意一路倒逼到后頸上,激起了一片細細的雞皮疙瘩。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鐵馬的反光,會什么會鋒利到這種地步,倒像是一叢倒懸的——“小心!”檐下有人!他只來得及一手推開解雪時,刀光已經四合而來!第37章綠熒熒的眼珠,像狼群那樣,一閃而沒。那種陰毒的窺視感,卻在目光交匯的短短一瞬,流竄到了骨髓里。他們竟然悄無聲息地倒吊在屋檐下,刀身反掖肘下,直到圖窮匕見的瞬間,方見刀光彈射而出。這一行刺客,少說有十人之眾,手中各執一把短刃,寬不過兩指。一寸短,一寸險。一旦被近身沾上,便如置身群鯊之中,再無脫身之時。截、撩、扎、刺、纏、扇、滑、刮。一時間,只聞刀背上跳蕩的風聲,極薄極厲,不絕如縷。解雪時縱有通天之能,也絕難在這天羅地網中護住他。而任何一個破綻,都會令謝浚血濺當場!謝浚心念如電轉,只看見解雪時的背影,氅衣未系,在風雪中獵獵翻飛,如白鶴騰舉。不時聽到雪籽被風裹挾,簌簌吹在他黑發上。一片水銀瀉地般的刀光中,他卻只一人一劍,劍上朱繩微微晃蕩。劍尖斜指,冷定如鐵。漫天的殺機,卻已盡數凝定在他身前。謝浚甚至只來得及他手腕細微的振動,直到空氣中接連爆出一串“叮當”聲,他才意識到,這柄長劍已經以一種遠超常人rou眼的速度,接連擊退了數十次進攻!即便不通武學,謝浚也知道,這千鈞一發間的破招拆招,最是損耗心力。以解雪時如今的孱弱體質,根本不足以支撐這場惡戰!哪怕他如今依舊淵停岳峙,但謝浚已聽出了他呼吸中的顫抖。他的發上浸潤了一層濕霧,又被風雪凌侵,寒氣勢必會直沖肺腑之間。尚未痊愈的氣喘之疾,已經趁勢逼到了他的喉頭。一旦發作,痛楚難當,力氣頓失,后果不堪設想。謝浚心中一沉。這些刺客何等jian猾,顯然拿捏住了解雪時的先天不足,只是輪番纏斗,一擊即退,要將他的氣力活活耗盡。他出劍的速度,慢了。斜刺里的一刀,甚至掠過了他的肩頭,直撲謝浚面門而來。解雪時來不及回護,只將氅衣一解,當風抖開,沿著刀鋒一撣一卷,如納刀入鞘般,瞬勢卸去這一刀八成力氣,一面驟然回過頭來,喝道:“走!”他雙目冷冽如冰,但面上已經泛起了病態的潮紅。氅衣被勁力激蕩,在兩人身周翻飛,幾乎是排開刀叢,生生推進了十數步。直到一支漆黑的長箭,一舉洞穿了氅衣。石破天驚的一箭,即便隔著層層氅衣,解雪時的虎口依舊一麻。箭鏃泛著森然的寒光,形如蛇首,隨著“哧”的一聲輕響,氅衣勁力頓瀉,當場委頓在地。是神臂弩!這刺客倒是好大的手筆,連神臂弩都舍得抬出來!解雪時身形微震,悶哼一聲,謝浚只覺得身上一沉,一支手肘斜壓在肩上,浸著一團濕淋淋的熱腥氣,瞬間滲進了重衣里。是血。第38章謝浚心中一緊,當即反手握住了解雪時的手腕。滿手都是黏膩的血液,幾乎像是攏著一捧火,燒灼得他五指guntang。“你中箭了?”“擦傷罷了,沒什么大礙?!苯庋r道。他傷在肘臂,傷處的皮膚很快就被寒風凍得發麻,連痛感都模糊不清了。謝浚飛快地扯下半幅衣袖,緊扎在他傷處。如今伸手不見五指,他根本無法判斷解雪時的傷勢——解雪時又是絕不肯示弱的性子,對此絕口不提,只有那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壓著他一顆心直直往下墜。失了氅衣的阻隔,那幾柄長刀如跗骨之蛆般,瞬間斜侵到了二人的影子里,當先的刺客一步疾躍向前,手腕一遞——謝浚背心一寒,刀鋒上的殺氣已經沖蕩進了骨骼間!——嘶啦!近乎慘烈的裂帛聲。血rou之軀,如何擋得住這穿胸一劍?一切血rou迎刃崩解,五臟六腑,俱化齏粉,劍鋒疾轉間,血rou次第倒翻而出,暴突出一朵以劍尖為蕊的血色牡丹。劇痛來時已晚,等刺客低頭看時,劍鋒已從背心貫出,強弩之末,尚能連殺三人方止!那柄清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