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狂躁的海嘯，鋪天蓋地地吞噬著他。

而房間的大門，卻不知什么時候起，悄悄關上了。

季豪在噩夢般的漩渦中淪陷，他逼退至觀景陽臺，快要不能呼吸。

突然，腳下一滑，他猝不及防地撞向護欄，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就連同那片脆弱的玻璃板，作了自由落體。

——

巴黎機場2D航站樓外，一輛高端商務車早已靜靜恭候在此。

不多時，一位年輕英俊的男人從里面走出，身后跟著他的助理。

他身形頎長，接近190，和那些國際男模，不相上下。五官線條硬朗，充滿著陽剛之氣，眉毛斜飛入鬢，俊朗而霸氣。

快到車門跟前，助理小跑幾步，趕過去為他開門，男人微微點了下頭，彎下腰，面無表情地坐進去。

“賀總，我們先送您回酒店，會議定的是下午四點?！敝韽母瘪{側過頭，征詢他的意見。

賀冉點默許，臉上難掩疲態。

車子沿著街道一路行駛，快要駛進巴黎市區時，助理的電話響了。他剛剛接起，咋咋呼呼的聲音瞬間在車內擴散。

賀冉一撇斜前方的助理，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下。

半晌，助理掛上電話，動作麻利地刷了兩下手機。

“賀、賀總?！彼D過頭，聲音透著不安，“您和那個叫季豪的明星，上熱搜了?！?/br>
“我們，熱搜？”賀冉瞪直了眼睛，臉上顯露出極為罕見的情緒。

他掏出手機，打開微博。隨著修長的手指上下滑動，他的眉心越擰越緊。一分鐘后，他一臉慍怒地抬起頭，深邃的瞳眸已然覆上了一層冰：“公關團隊全軍覆滅了？這種惡意造謠的新聞，怎么任由它跳到熱搜上去？”

助理暗自吃了一驚，他跟在賀冉身邊好幾年，很少看到他情緒如此波動，現在因為一個微博熱搜而發火，實在太意外了。

他微微側過身，小心翼翼地解釋：“李琰已經開始行動了，但剛剛爆出來，無論是壓，還是刪，都得需要點兒時間?！?/br>
“輿論呢，什么風向？”賀冉煩躁地閉了閉眼，又睜開，單手扶著一側額角。

“目前網友們基本都在針對季豪，畢竟他是公眾人物。您的負面言論少，李琰剛在電話里說，他們會盡快……”

未等助理說完，賀冉抄起手機，撥了出去，他語氣強硬，不容置喙：“李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給我用最快速度處理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新聞！”他抿著唇，頓定幾秒，又補充了一句，“另外，盡快聯系季豪的公司和經紀人，他們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務必全力支持，優先級第一！”

掛斷電話，賀冉的心亂成一團，像有無數根相互糾纏的毛線，裹住他的理智，令他坐立難安。

他垂下眸子，睫毛輕顫，失神地盯著剛保存下來的那幾張照片，心臟的某個角落，正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鈍鈍拉扯。

他緊緊抿著嘴唇，不停地告訴自己，季豪很強，他不會有事。然而，越是如此，腦海中就越發不受控地涌出一個又一個不祥的假想。讓他恐懼，讓他窒息。

突然，手機震了兩下。賀冉低頭一看，是李琰。

李琰沒有打給助理，直接打給自己，賀冉頭皮一陣發麻，心臟緊跟著沉了幾下。

“什么事？”他屏住呼吸，攥著手機的指骨都泛了白。

“賀總?！崩铉曇羯硢?，微微帶著顫栗：“剛剛接到消息……季影帝他……他跳樓了……”

跳樓……

賀冉覺得那一刻，身體像是被劈開了。聽到這兩個字，仿佛吞下了兩把刀子，它們沿著喉管下滑，割穿心臟，鮮血琳琳。

季豪跳樓！不可能！

賀冉撐著不斷顫抖的身體和瀕臨崩塌的情緒，咬牙沖著嚇呆的助理和司機說：“掉頭，回機場?！?/br>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給小天使鞠躬。

慫慫地羞羞地賣個萌地求個收藏。

么么噠～

第2章

醫院的高級病房內，季豪怔怔地站在鏡前。他不曾想到，自己從20層樓飛下去，還有機會再睜開眼。

剛醒那會，身體像是被敲碎了一般難受，哪里都疼。他甚至懷疑，這副身體，是醫生重新給他拼接起來二次使用的。

他下了床，去洗手間放水，抬頭瞥了一眼墻上的鏡子。就那一眼，他整張頭皮都在過電。

我去。要不要這么魔幻！

鏡中那張臉，那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皮膚白皙如玉，眼尾微微上挑，墨染一般的黑瞳澄澈清明，仿若浸透在深海的琉璃珠那般晶瑩通透……

但那不是他的臉。

季豪的大腦如同擰緊了發條的機器，飛速運轉，竭力搜尋記憶中的痕跡。

墻上的網路電視開著，恰好映在鏡子里。一閃而過的某個畫面，突然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是幾天前某電影節頒獎儀式的畫面。

屏幕中出現的那個少年，讓他的心猛地一顫。他迅速轉過頭，呼吸像是在那一秒停滯了。

“首先，讓我們恭喜程瞳獲獎，接下來，跟我們分享下你的獲獎感言吧，雖然這個獎……嗯……但是我們還是想聽聽你的感言……”臺上的主持人，含笑將話筒遞給少年。

鏡頭給了少年的一個特寫，他手里緊緊攥著的，是年度“黑烏鴉”獎杯。

“黑烏鴉獎”是該電影節近兩年新設置的獎項，頒給年度演技最爛男演員。獎杯一只黃黑相間的獎杯，獎座是黃色的，只有一個圓底，上面是一只烏鴉的造型，純黑。制造簡陋、粗糙，很符合該獎項設立的初衷與特質。

屏幕中的少年垂著頭站在舞臺中央，白皙的小臉，紅得像能滴出血來，他木訥地張了幾次嘴，最終也沒能發出一個音節。

此時，臺下一些人坐不住了。好幾個站起來起哄，雖然夾雜著嘈雜，但聲音依舊能聽得清楚。

“嘿！演技差腦子也不靈光了嗎？說個獲獎感言，這么便秘……”

“別站上面浪費時間了，快下去吧。祝你年年有年日……”

“程瞳，年度最爛演員，實至名歸，恭喜恭喜……”

“黑烏鴉獎以后都由你承包了……”

少年無助地盯著自己的腳面，活脫脫成了靶心，被迫接受著四面八方的惡意。

……

季豪的視線有些虛晃，接下來的內容全都沒看進去。

剛才那一幕，像是一道泛著寒意的閃電，結結實實地劈進大腦里。他強撐住發僵的身體，不讓自己癱倒在地。

剛剛電視里那個少年，和現在的自己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他在程瞳身上重生了。

季豪呆立在原地，挪不動步，臉上的血色，在那一剎那褪了個干凈。

他寧愿相信自己墜樓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