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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跟了上來,姜桓忽然開口吩咐了一句:“問問那花匠會不會種海石榴,明日朕要看海石榴?!闭谬垟f過來,宮人們扶著他上轎,齊斯隨手拉來一人,將那話傳達下去,那人便一溜小跑著通知花匠去了。說的是要,而不是想,所以那花匠會種則已,不會種便冒犯天顏。剛剛受皇帝親賞,還有幸與之交談,可是不過片刻,性命便已在危難之間,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那株株怒放的玫瑰。還在極力將自己的美展現世間的它們,大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日便是最后的花期,等了整整一年,等來的卻只是一瞬的綻放。明明那位人間王者還親自為它們施肥,一轉身卻也是他金口一開,整園玫瑰便要遭受滅頂之災??墒窃俣嗖桓拾脨?,終究還是要歸于塵土,這便是強者為尊的世界。宮門馬上要到換班的時間,趁這個空隙守衛們也隨意說幾句閑話,就看到有人從宮中出來,在陰沉沉的天色里,那身影似乎有些踉蹌。“是燕將軍??!”等那人走近,守衛才看清容貌,正是在傾顏閣一早消失不見的燕離陌?!把鄬④?,您這就要出宮了啊,要不要屬下幫您叫輛馬車,您......”守衛還想說些什么,燕離陌卻已經徑直從他們中間穿過,停也不停地往大街上走去。守衛們面面相覷,摸不著這是什么個情況,剛剛進去的時候還風風火火的,怎么出來的時候像丟了魂一樣。溫酒和安照按著往日的慣例在后院練武場過完招到前院,正準備各忙各的事去,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大門口晃了進來。“將軍?!眱扇她R聲喚住,可是那身影卻置若罔聞,直直向花園飄去。溫酒給安照一個眼色,讓他還接著做他的事去,自己跟著就好。安照雖然擔心,但畢竟任務在身,也只好先一步三回首地去了。燕離陌捧著一顆還未完全醒酒的腦袋,渾渾噩噩地走到花園湖邊,那里種了幾株月季,這會兒開得正好,比之湖里的荷花妖艷明媚,此時看來卻未免觸目驚心,俗不可耐。溫酒輕功見長,走到燕離陌不遠處時停下,連花枝都未驚動。正琢磨著該怎么開口詢問,燕離陌與一般無異的聲音已經響起。不知是不是溫酒晃神,他竟然聽到燕離陌是在問他這花漂不漂亮。跟著燕離陌已有一段時間,這位少年將軍雖然平時性情乖張,但從未見他有過賞花之好。溫酒一時愣在那里不知該如何回應。“呵呵?!甭牪坏交卮?,燕離陌自個兒笑了,忽然抬手揪下一朵月季,大紅繁復的花瓣拿在手里,卻掩蓋不了被花刺劃傷的痕跡,在白皙修長的手指上蔓延出一道絢麗的血痕,順著手臂一直滑落到袖子里去,一如七日奪心散留下的朱印,讓人看之驚心。溫酒臉色一變,連忙取了手絹上前要替他擦拭。燕離陌也不躲開,任由他一手握了自己的手臂,一手緩緩拭去血跡,但白嫩精細的皮膚上依然有殘存的紅暈。“溫酒,你喜歡玫瑰,月季,還是海石榴?”手指慢慢捻著花瓣,鮮紅的花汁不停滲出,又重新弄得一片狼藉。溫酒不厭其煩地替他擦拭著,口中沉穩地回答他的問題:“比起花,屬下更喜歡大漠的荒草風沙?!?/br>燕離陌微微一怔,然后莞爾,眸光中褪去一抹苦澀,逐漸清亮。玫瑰月季,外表一樣的華美繁復,可惜卻橫刺加身,讓這炫目的絕美之中添了一絲危險,靠近之前要仔細衡量,攀折之時要小心翼翼,最初單純的喜愛也就在這樣的忌憚之中漸漸褪色。而海石榴雖然美感上稍遜一籌,略失華貴,但卻可以任意親近,而不必擔心受傷,日夜防范。可是,花雖美,卻花期短暫,太過嬌貴,只適合閑暇時候賞玩,偶爾興起施愛,哪里比得上荒草蔓蔓,風沙四起這雄渾壯闊之景,地久天長,耐人尋味。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四天,熬過去就可以放假了,吼吼吼~☆、束縛那日從宮中回來之后,燕離陌又生病了,一個人呆在房中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也不讓人進去,溫酒放下手邊的事情,就守在院門口,寸步不離。安照回來之后,本有關于水離教的情況上報,聽說這事也是笑意一收,與溫酒一人一邊,再度恢復燕府守門大將的身份。燕北靖從回來之后就一直神出鬼沒,整日不見人影,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兩個主子蹤影全無,偌大的燕府,一時沉寂的恍若死宅。尚璟他們幾個又結伴而來,這一次卻也被拒之門外,甚至連許淳借口進去與莫莫玩耍都沒有成功,可憐隔著老遠,就能聽到莫莫在后院大喊大叫著要找泥巴哥哥,許淳后來當真急得臉都漲紅了,溫酒也未嘗后退半步。他們這里糾纏,為燕府添上一抹生動,郊外空曠的燕家墓地,風斜斜,草細細,寂靜之中別有輕狂。本該在府中養病的燕離陌,在墓碑前蒼白的臺階上隨意而坐,旁邊是一圈東倒西歪的空酒壇子,淡綠色長袖中伸出的修長手指中,還握著一只汩汩流出瓊漿玉液的酒壺。天色已晚,夕陽西垂,沒有人知道長發遮掩下這位年輕的大將軍絕色的面容上表情如何,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這無邊曠野中獨自苦飲了多久,只周圍青草的香氣,都繚繞上了淡淡的澀澀的酒意,醺人欲醉。一個清瘦卻不失強健的身影踏過青草邁步走來,隔著三步的距離在燕離陌身后站定,瞧著他醉臥酒壇之中的唯一的兒子,兩道劍眉緊蹙,被歲月劃在眉間的三道淺印,隱約可以追述年輕時候的嚴肅與正直。久飲不醉的燕離陌自然知道燕北靖的到來,抬頭看他一眼,被酒氣染紅的雙眸波光瀲滟,這是他第一次在重逢后對這位一消失就是十幾年的父親展露笑意:“是燕將軍啊......”他撐著臺階坐起,握著酒壺的手往前一伸:“要來一杯嗎?你看,沒有爹教,小爺我也學會喝酒了,是不是很聰明?”眉頭皺得更深,正準備罵他幾句的燕北靖忽然就張不了口,縱使當年離開他們母子,自己是不得已而為之,但無論如何都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義務。“別喝了,跟我回家?!鄙锨耙徊綂Z過燕離陌手上的酒扔掉,燕北靖拉起他,沉沉道。燕離陌反手一掙,甩開了那只小時候曾摸過自己腦袋的寬厚的手掌:“回家?小爺我十幾年前就沒家了,你是誰?我憑什么要跟你回去?我娘在這里,我要跟我娘在一起!”踉蹌著腳步,他越過臺階,撲到墓碑前,手指一下下劃過粗糲的墓碑,‘不孝子’三個字在上面的劃痕最重,顯然是時常有人撫摸的緣故。燕北靖看著似醉非醉的兒子,低低嘆了口氣,眉間的印記更深。“什么人?!”燕離陌忽然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