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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雨無憑 文案 貧窮戲子攻×梨園名角兒受 故事發生在民國時期的繁榮瓊城,推天度日的貧窮戲子,和活潑金貴的梨園名角兒,他們在戰事頻發、幫派縱橫的亂世里,再次相遇。盛星享一世繁華里的虛幻殊榮,當江菱月重新回曉昏班,卻仍舊無拘無束,脫俗冷清;他們看盡紙醉金迷與貧苦無依,在時代的洪流里呵護著純真的感情。故事用凝練平實的語言,溫情敘述了一段酸澀與甜蜜交織的往昔情/事,以獨特的視角,展開了一幅時代的畫卷。 CP:江菱月x盛星 萬世夏花,盛若荍荍(qiáo) 第一章獻戲少帥府 西風在晨起的時候止住,窗邊是一盆骨朵兒豐滿的龍游梅,喝過酒的白色瓷盅和盛羊頭rou的盤子堆在一起,混亂陳列在榻上。床上顯眼的一對紅色蘇綢方枕,經歷過一夜的踩踏蹂0躪,全部瑟縮到床腳去了。 雪剛剛停。 “這就是要命,當兵的皮糙rou厚,能抗凍,我可不行?!笔⑿墙舆^熱騰騰的手巾,在臉上抹了一把,他在墻邊站好了,直勾勾望著屋中央冒著火星的炭盆。 一個仆人伸出長滿紅色凍瘡的、饅頭似的手,把那堆剩菜剩酒攬走了;另一個是管煮飯的秦媽,她正跪在落灰的地上,用一根火棍子撥弄著炭盆。紅色的光照得她臉頰發熱,干瘦的額頭像是縮了水,皺紋更深。 秦媽拾起身體,粗粗喘著氣,她說:“那幫人在東北的時候,住冰窟子,在山里挖雪吃,冬天泡冷水;盛先生是從這暖房坐車,到戲樓里去,沒受過什么罪,搭露天的棚子,可不是要命?” 盛星嘴巴里含著鹽水,他仰起脖子,尖潤的下巴一縮一抻,然后把那些混著牙粉的水傾吐出去,笑出了一口貝殼似的白牙:“您倒是什么都明白?!?/br> 秦媽被這樣一夸,眼睛都樂得瞇起來,像是兩尾細小臟污的蝦米,她說:“可咱也知道,當兵的有槍,說殺人就殺人,今兒得委屈您一天,把那棉褲穿著,行頭里套件襖子,還有我新縫的毛窩,湯婆子什么的多帶兩個?!?/br> “您逗樂兒吧,里頭穿襖子得什么樣啊,我還要不要臉了?!?/br> 入冬之后,早飯被挪到了廂房里,正屋里又空又涼的,只有招呼訪客的時候會點火熏一熏。盛星一沒親眷,二沒幾個閑散串門的朋友,他自己整月沒幾天在家里待,因此有個暖熱干凈的臥房,就夠用了。 梗米粥盛在淡灰色藍花兒的瓷碗里頭,再就是咸菜絲兒和芝麻燒餅;盛星早起必須吃削了皮切薄片的果子,像這個季節,最多的就是下窖的橙皮蘋果。 盛星得在鏡子前頭坐一會兒,用的是美發膏和進口的面霜,秦媽終于從地上爬起來了,她皺了皺鼻子,把能夠捕捉到的香料味道攬進呼吸道里,她說;“盛先生就是不會受苦的命,我這輩子不知道什么是水粉,什么是胭脂?!?/br> “不就是胭脂么?我回頭給您買,您搽著上街去,”盛星捋著頭發,站起來了,他想了想,突然不笑了,表情甚至有些苦楚,他說,“我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小時候也受苦了,剛到曉昏班兒的時候,被打得一脊背血,rou都爛了?!?/br> 秦媽把凳子挪出來,往門口走了兩步,她眼球是渾濁的,像是一顆瀕死的羊的眼睛。 “唱戲興打人?你爹娘要是還在,那得心疼死。錢四代,就是蠻子的種?!?/br> 盛星覺得秦媽真瀟灑,不必要時刻端正著,什么話都罵得出嘴。透過玻璃窗戶,他看見仆人從滿院皚白的積雪上穿過來,留下來一串稀散的、深刻的腳印。 開了鯉魚樣式的花旗鎖,仆人過來搭把手,把那件厚實的帶狐皮領子的大衣捧出來,很恭敬地,像在參與什么祭獻的儀式;箱子里頭一股經年的霉味,忽而,盛星想到了曉昏班兒院子里生滿青苔的背陰處的墻角,夏天蚊子成群,墻像是高進云里去。 “這暖和,穿這個?!鼻貗屔率⑿莾鲋?,她非得看他把自己牢牢捂起來,才安心。 洋車慢悠悠滾在濕滑的雪里,大路上,積雪被人和車攆開一道污濁的通道,在太陽光下面,泥、雪和水,混雜著,閃光。 城里天天有新鮮事兒,這兩天被嚼爛了的就是柯釗部隊回城的消息,過了兩條人群稀疏的街,洋車拐彎兒往城西去,盛星看見了騎馬的一隊兵,他突然想起秦媽昨兒的話。 她納鞋底,昏黃著眼睛說:“到戰場上去的時候,可不止這些人喲?!?/br> 秦媽有個兒子,幾年前混戰的時候死了,聽說是死后又被處刑,全身四十幾個槍孔。 盛星閉上了眼睛,懷里湯婆子是guntang的,緊緊貼在他小腹上;深色的水晶眼鏡擦得極亮,映出了街市、雪水和車夫佝僂的背影。 錢四代穿了件舊的皮襖,正鐵青著一張滿是橫rou的臉,指揮一幫十來歲的小孩兒,搬家什。 盛星往前挪了兩步,他也沒脫眼鏡,顛倒了一下手上紅漆鑲金的湯婆子,笑著說:“師傅,您早來啦?!?/br> “中午吃席,你要是有心,去敬柯將軍杯酒,你也是體面人?!卞X四代鼻子凍得通紅,他扯開了嘶啞的喉嚨,說起話來倒和和氣氣的。 一幫小子舉著十八般兵器,梗著脖子往院里進,盛星看見一雙**里的腳丫,不由得頭疼,他還是笑,說:“敬酒就敬酒,我一輩子能見幾回大人物。這小子,您也給弄雙鞋穿穿吧,病了還不是要花錢?!?/br> “小孩兒,皮實?!卞X四代抬起手,在自己凍僵的鼻子上揉了一把。 盛星深呼氣,然后,再次展開了笑顏,他眼睛彎成黑色的拱形,睫毛一簇一簇挨著長,他變了個話題,說:“化雪凍死人了,我里邊兒去收拾收拾?!?/br> 是一所三進的宅子,院子挺寬闊,雪掃開了,在**樹下堆成不高的丘;院子里正進出著身份各異的人,有戲子和廚子,以及搭棚的匠人。有個兵跟著盛星進去,把他安排在后院廂房暫歇,跟曉昏班的一位角兒同屋。 柯釗的隊伍昨天才回城,這宅子還保留著沒人煙的沉寂氛圍,有兵在掃后院兒的雪,還有來去伺候的三四個女仆;盛星嘗了口茶,像是帶苦味的紅普洱。 “你看沒看著小花庚的鞋?”他順口說起。 折枝圓眼睛溜溜轉,他穿著件夾棉花的長衫,胸口繡的是黃色花鳥,他靠在榻上,出了口長氣:“我那時候都沒鞋穿呢,錢師傅的摳,你還不了解?行了行了,有命總能出人頭地,沒命,誰還在乎鞋不鞋的?!?/br> 盛星板著臉,隨后又擠出一個熱烈的笑,他也學著折枝的樣子,出了口長氣:“你啊,站著說話不腰疼?!?/br> 前院的棚子只盛得下嘉賓和親眷,那些穿舊棉襖的兵,都被管家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