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凱抬頭，不認識的女同學。

對方靦腆地沖他笑笑，然后指指門外。教室外面站了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向著卓凱微笑，并打手勢請他出來。

卓凱有些莫名。那人一看上去就不是學生，約莫三十，精明能干的樣子。

他還是走了出去，站在門邊，謹慎地問：“請問找我什么事？”

“是卓凱同學吧。你好，我是天辰制作的，請讓我自我介紹一下……”

卓凱經歷過上次，現在有些杯弓蛇影，本能先退了一步。他當然聽說過天辰制作，但那是大導演鄧允亮開的工作室，所以第一時間就起了懷疑。

“對不起……”

對方有些驚訝：“嗯？”

卓凱漠然道：“對不起，我想我對您的提議恐怕不會感興趣?！鄙洗蔚氖虑?，歸根究底是自己急功近利，學業未成就妄想一步登天。要把握真正的機遇，首先要靜下心來修煉，自己既然不愿意走歪門邪道，最好還是不要奢望有那個運氣。

門口的男人似乎是不能理解，問他：“為什么？”

“我只是個大學生，現在只想好好專注學業?！?/br>
對方沉吟了一下，最終還是禮貌地點點頭，說聲“我明白了”。然后從褲兜里抽出一張名片，硬塞到卓凱手里。

名片上印的還真是“天辰”的名字，不過這東西誰都可以仿制，并沒有什么稀奇。

“如果你改變了主意，請隨時打電話找我?！蹦腥伺R走前依然抱著希望說。

卓凱敷衍著點點頭，一回頭，卻把名片塞進垃圾桶。

鄧星的片子真的順利參賽，而且還得了金獎。頒獎典禮設在香港。他極力要拉卓凱同行，但后者不想做師兄的電燈泡。藍筱文已經正式答應了鄧星的追求，兩人目前如膠似漆。這時候卓凱如果插足去搞三人行，未免太不識相。

鄧星穿著燕尾服出現在電視里的時候，真的頗有專業人士的氣派。卓凱本來一直覺得他缺乏導演的架勢，這時才想起來，鄧星對于專業上的努力，比自己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實踐派。從中學開始，鄧星就整天拿著DV到處拍，學校電視臺的節目幾乎被他一個人霸占，整天都播他那些稀奇古怪不知所云的作品?？墒墙浤昀墼碌鼐毾聛?，也真的能看得出他明顯的進步。

鄧星說這是訓練拍攝的直覺。人的審美，很多時候也是直覺。讓手和眼習慣拍攝的感覺，對鏡頭和畫面產生感覺，自然而然就會捕捉到想要的東西。

卓凱一直覺得他說得玄乎，現在看來卻不無道理。鄧星的付出有了成果?？此嬷劚?，又擁得美人，身為師弟也由衷地覺得高興。頒獎典禮的直播一結束，卓凱就打電話去。

“為什么拒絕我二叔的邀請？”鄧星一聽到打電話的是他，沒頭沒腦卻問了這一句。

“你二叔？什么邀請？”

“昨天是不是有人找過你？”

卓凱搜腸刮肚想了半天，還是毫無頭緒。

“天辰制作的，那是我二叔副手蔡助理。他應該去學校找你了吧，沒見到人么？”

卓凱想起來那張扔掉的名片上的名字的確是姓蔡。

“啊，好像是有過?？赡愣迨恰?/br>
“鄧允亮啊。你沒看這次片子參賽的推薦人是他么？當然啦，得獎完全是靠我實力，跟他沒有什么關系?！?/br>
“我，我真沒注意……”常聽鄧星說自己家半只腳在圈里，還以為是他亂吹，哪想到是真的。

這么多年來，也從沒見鄧星拿鄧允亮的名字出來炫耀過。有次開放選修的影評課上老師點評鄧允亮的作品，鄧星還站起來把片子批評了一通。語氣之挑剔苛刻，簡直把大導演不放在眼里?，F在看來，那正是因為他一心以鄧允亮為目標，心里不服氣的緣故。

“二叔找你是想讓你演他新片一個角色啦，誰曉得你聽都不聽就回絕了。這樣，你蔡助理的電話還有么，我跟他打個招呼，你再打電話去吧?！?/br>
“可是……我并不想做演員?！碧鎺熜峙膽蚴菐兔?，卓凱心里頭并不想吃青春飯，那種虛情假意敷衍做作的工作，不是他愿意干的事情。

“你還是這樣實心眼?，F在這行競爭多激烈你不是不知道，現在入行就算從場記從攝影干起，等做到副導要多少年，然后從副導慢慢熬，熬到獨當一面，又要多少年。每年那么多新人，拼體力拼才氣拼人脈，你能保證樣樣脫穎而出？這個圈子這么功利，別管三七二十一，先入行，起碼混出個頭臉打響個名氣。到時候轉型干什么不成？就是一邊演一邊學，也勝過做場記被人呼來喝去的浪費時間?！?/br>
鄧星這些話說得很是真誠，卓凱承認自己的確是被說服了。他也終于明白鄧星為什么會為了一個獎杯而歡呼雀躍，這種東西對于新人來說太重要了，有沒有獎在某些人眼里就是有沒有實力的區別。殘酷的現實。

“那……你能不能再給我一下那位蔡先生的電話？他的名片……我扔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