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這月亮畫到第四天開始加光效，來來回回搞了好幾個效果。



    



    季淵先前競技場打的勤，攢了好些奇奇怪怪的筆刷。



    



    有的可以用來畫毛發，有的是山是火可以憑空召喚事物，但還有些完全是散亂無意義的斑點和痕跡，按照他目前的智商暫時只能拿來畫背景板。



    



    他調大了指腹的筆觸，繞著球跟刷奶油似的轉了一圈，月亮上就亮起了淺銀色的細碎光點。



    



    “好看！再來一個！”



    



    于是一口氣加了四五十個不同圖層，又拜托蒼青把它們做成遙控器似的開關，當天晚上就準備讓人掛上。



    



    小惡龍下午剛在護城河里吃了幾十條大青魚，精神很好的把雙手雙爪現場獸化，任由侍衛們把兜著月亮的綁帶栓到了他的腳踝上。



    



    少年穿著寬大的白袍，細長的龍角和黑色翅膀都透著不羈感，身子一旋就帶著那月亮飛到了高空。



    



    季淵昂著頭遙遙看他：“所以到底是打算怎么掛……”



    



    要不你再拎一桶五零二膠水上去？



    



    天上太遠信號不好，用無線電通訊也不是很穩定。



    



    禮儀官拿著煙火棒向高處放出會尖嘯的信號彈，示意他在某一個點停下來。



    



    老國王搖頭：“太靠左了，往右一點?！?/br>


    



    蘇菲還在吃冰激凌：“我覺得有點近，要不再往高處掛一點?！?/br>


    



    禮儀官一個接一個的放出信號彈，天上噼里啪啦響的像在跳踢踏舞。



    



    小黑龍上下左右換的有點煩，嘴巴一揚就噴了一圈火，天上便亮起一朵金紅色的牽?；?。



    



    “就這就這！”



    



    禮儀官聞聲又放了一束煙花，遙遙的對著小黑龍亮了個紅鉤。



    



    撒繆爾嘖了一聲，腳踝一抖繩索就盡數破裂，月亮跟足球似的被他顛到了手里。



    



    “呆這兒，”他的右手開始在虛空中結咒：“別亂動，聽懂了沒？”



    



    月亮慫慫地呆在虛空中不敢動。



    



    “行，我走了?！鄙倌晡舶鸵凰?，一個俯沖就跟炮仗似的沖了下來，風勢之大讓下頭的白樺林都快要被吹倒。



    



    在月亮出現的那一刻，皇宮之外響起了無數人的驚呼聲尖叫聲，早就收到消息的百姓們都開始放煙火慶?？駳g，琴聲歌聲接連響起，天幕都被接連不斷的焰火映的明亮如晝。



    



    季淵在看見撒繆爾的時候揮了揮手，頗有種功成身退的感慨：“也不是很難，這體驗挺好的?！?/br>


    



    一群官員交頭接耳的聊了半天，隨后就把羅德首相推了出來。



    



    “那個，”羅德叔叔摸著后腦勺笑的一臉抱歉：“能不能，再改改？”



    



    “再改？”季淵愣?。骸安皇窃诙ǜ逯熬透牧撕枚啻螁?？”



    



    “就是，那個，就是——”羅德索性把藝術部部長拖了出來：“你出來說！”



    



    “近看效果是挺好的，但是這么遠遠看著感覺不對?！彼囆g部長實話實說：“您再改改吧？”



    



    出現了??！



    



    甲方的最常用臺詞?。?！



    



    感！覺！不！對！



    



    季淵深呼吸一口氣，突然想起來自己當年對美工說的那些話。



    



    “這個角色的氣質感覺不對，要更溫婉一點?！?/br>


    



    “這套皮膚的感覺不對——??？什么感覺？就是感覺不對啊，你再改改?！?/br>


    



    “這個場景畫的感覺不對——嘛你草稿的感覺跟這個的感覺不是一個感覺你懂吧？”



    



    報應??！這就是報應?。。?！



    



    當年季淵根本不懂畫畫，還覺得那些美工在辦公室里天天蔫蔫的，氣色都不太好。



    



    現在一想這些人完全是經年累月被精神摧殘過來的，氣色能好才是有問題好嗎！



    



    “您……能不能具體說說看，”他艱難道：“到底是個什么感覺呢？”



    



    “就是感覺?。?！”其他幾個大叔異口同聲道：“就是感覺還差點意思！”



    



    你殺了我吧。



    



    真的，你殺了我吧。



    



    季淵突然覺得自己心臟病腦膜炎肝炎大姨媽全都犯了，后退一步捂著頭道：“你們這么說我沒法改，不行不行真的不行——”



    



    “再改改吧！”大伙兒的眼神都特別期待：“您都畫了這么久了，改改也沒什么??！”



    



    出現了?。?！



    



    畫都畫了這么久了??！改改也沒什么??！



    



    你們為什么這么熟練?。?！明明是我先來的?。。?！



    



    季淵忽然想回到三年前把悶頭給美工發微信語音條的自己一拖鞋抽飛。



    



    這說的話是人話嗎！放你香蕉皮的屁！



    



    自己當策劃這幾年沒有被美工暗殺真的是個奇跡。



    



    在對峙之際，其他人的小聲對話也傳進了季淵的耳朵里。



    



    “我感覺花紋畫的太大了，看起來好奇怪?！?/br>


    



    “這光的顏色不對啊，我看其他國家的月亮都不是這個顏色……”



    



    “哎你說那個兔子為什么是站著不是趴著？違和感好重啊我個人不是很喜歡……”



    



    他本來覺得這月亮近看遠看都挺完美的，這時候一聽其他人七嘴八舌的一分析，又覺得哪里都不對。



    



    怎么也是自己親手畫出來的作品，還是要對它負責。



    



    “那我……我再改改吧?！?/br>


    



    于是小黑龍遙遙飛回去，把釘在天空的月亮摘了回來。



    



    第二稿，月亮2.0。



    



    “公爵殿下，您添的元素太多了，這個月亮現在比太陽還招眼，容易讓人覺得主次不分?！?/br>


    



    季淵一開口想拒絕，幾十號人同時鞠躬：“您辛苦了??！”



    



    第三稿，月亮3.0。



    



    “啊，這樣簡化是不是太單調了？另外加了這個光效以后月亮怎么看起來不太圓的亞子——”



    



    季淵悶頭灌下紅牛：“改！改他媽的！”



    



    第十五稿。月亮15.0。



    



    “不行啊這個??！太暗了，顏色也很昏，掛在天上沒有什么存在感啊?！?/br>


    



    季淵直接把月石捧到羅德手上：“你給我個痛快吧，讓我死?！?/br>


    



    小黑龍跟哈士奇似的被遛了一晚上，飛的還挺開心：“還掛不掛？記得給我把繩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