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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 招搖的,耀眼的。目不暇接的,紛紛揚揚的。暈黃的光,搖落的光…… 關幼萱坐在原霽懷中,她仰起臉,頰畔發絲被風輕輕吹得揚起。她輕聲:“夫君,很多人愛你呀?!?/br> 原霽仰頭看著孔明燈,面容堅毅瘦硬,眼底深淵幽邃。 關幼萱握住他的手,凝望著他——越多的愛,便是越多的希冀,期盼,越多的壓力,責任。 整個涼州將壓力放到她夫君一人身上,所有涼州百姓等著夫君帶給他們前所未有的強盛涼州……原霽能夠承受得住這些么? 原霽勒緊韁繩:“駕——” 他們被夾在長安方向與涼州方向的孔明燈之間,繼續縱馬北上。 -- 后半夜時,馬兒疲累,關幼萱即便窩在原霽懷中一路,也有些困頓吃力起來。原霽將馬停在一高嶺山丘間,他給關幼萱找到了一處高丘的大石上,讓她坐著。 他給她生好火,囑咐她等自己回來。 關幼萱蹙著眉疑惑:“你要做什么?我們隨便找個山洞歇一歇,明日繼續趕路,不就好了么?” 原霽覷她:“你以為找山洞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么?我不得去查探一下這山嶺情況,看有什么猛虎野獸么?我不得看看水源,找點兒野果?咱們又不是逃難的,你那么湊活干什么?” 關幼萱打個哈欠,臉埋在膝蓋上,眼巴巴看他:“那你快點兒?!?/br> 原霽目中光軟下,他伸手揉了揉她發絲,撫慰她道:“所以讓你坐在高處,我到林子里抬起頭,也一眼能看到你嘛……不然我不放心?!?/br> 關幼萱連連點頭:“夫君真厲害!那你快去吧?!?/br> 原霽不放心丟下她一人,但關幼萱倒開始催他,他礙于自己的計劃,還是一扭頭深入蔥郁樹林間,牽著馬一同勘探山中情形去了。原霽走后,關幼萱一人坐在寂靜野林間,樹葉簌簌,風聲呼嘯,她攏緊自己的斗篷,有些生懼。 關幼萱心中鼓勵自己不要害怕,原霽很快就能回來。 林中太靜,她抱著膝蓋埋在斗篷中,忽而,想到了一事來轉移注意力。頭頂明月無光,星辰鋪天,就著旁邊原霽臨走前燒的篝火,小女郎坐直身子,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 她之前一直猶疑,又怕跟原霽解釋不清楚,便直到此時原霽不黏著她的時候,她才有空看自己師兄的真實身份。 看到信,關幼萱先贊一聲自己的公公好一手字。原淮野因手腕受傷而不能用力,關幼萱這般家學淵博的人,一眼能看出原淮野是硬生生改了他以往習慣的落筆方式,而換了種字跡。 公公的字跡風流飛揚,可見年輕時也是下了功夫練習過的。 關幼萱怔忡,想到原家一直想入真正的世家行列,卻因武人出身而被文人們排斥。原淮野有一筆好字,原讓曾經是文人,就連原霽,也是被押著讀了不少書的……關幼萱拍拍自己額頭,讓自己不去想那些,轉而看信內容。 原淮野言簡意賅,直接將當年追殺與救人的痕跡、證據擺出來。時間、信物,原家皆有留著記錄。原淮野告訴關幼萱,西域諸人欣羨大魏血統,早些年,涼州女郎會被擄走去西域給人生孩子。 原淮野上位后,徹底整頓過此風,他的戰力,讓四方諸國變得小心,不敢再行此事。但漠狄還會偷偷做那些事……老漠狄王曾擄走涼州一位高姓女郎,納入王庭做了后妃。據說漠狄王對那位女郎十分寵愛,破例封了“天妃”。 但該女郎性烈,被看管多年后,漠狄王放松警惕,她便想法子與涼州軍聯系,請求救援。計劃被漠狄王察覺后,那位女郎自盡,她的侍女卻帶著襁褓中的孩子往涼州逃。 漠狄追兵追到她之前,先遇到了關幼萱的父母。原淮野帶軍深入大漠,將他們救出,漠狄人帶著了那位侍女,襁褓中的孩子,卻被原淮野搶下。原淮野本要殺死這個血統不純的孩子,關幼萱的父母卻說孩子無辜,懇求將孩子留下。 為了與漠狄分清界限,為了保護這個孩子,關幼萱的父母回長安后便成了親,之后舉家搬去姑蘇。山高路遠,漠狄頂多能對涼州產生影響,姑蘇卻是安全的,可以讓那個孩子不受紛擾地平安長大。 而那個孩子,正是從小借住在關家的裴象先。 關幼萱捧著這封信,靜靜看信。她堅信師兄和敵人無關,但她也要為了涼州,好好處理師兄此事。她低頭尋思著待回到涼州,自己該如何與師兄打探。她心中更決定,不如師兄就此回姑蘇去吧? 她亦怕漠狄人找上師兄,利用出身而敗壞師兄名聲,讓師兄失去家。她相信師兄為人,但她同樣知道人言可畏,知道涼州百姓深怕背叛……唔,她應該也阿父寫信商量一下,詢問一番的。 -- 鐘山腳下的蔣墨府邸,蔣墨想去追人,到底未成行。 他被張望若攔住,喝了盞酒,聽話寫字,只等寫完這字,便得張望若放他走,次日不在他母親面前告的狀。張望若坐在方案的另一邊,背靠著墻,半張臉藏在燈火角落里,凝望著蔣墨。 蔣墨練字到一半,手開始抖,額上開始細細出汗。他強撐著不倒,仍咬著牙強行向下寫字。張望若囑咐仆從換一盆炭火后,下去。仆從們看蔣墨,見蔣墨只顧悶頭寫字,并不看他們,便只好退下。 屋中靜謐,只有少年手中的筆在輕輕顫抖。 張望若低聲:“寫得累了?那就去床上歇歇吧?!?/br> 蔣墨額上的汗落在宣紙上,他玉白的面容此時已然緋紅,他自己卻不查。他心里不服輸,不愿總被張望若壓制,他強聲:“我還可以?!?/br> 他的聲音已然啞,他自己卻不知道。 張望若唇角微微勾一下,看出蔣墨實則是個很遲鈍的人——遲鈍得認不出她的女扮男裝,遲鈍得發現不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張望若起身,走向他。她強硬地將筆從他手中拿出,他手已經無力,她并未花費多少工夫。她低頭勸說他去歇息,他眼神略有些渙散,抬起頭來看她。 唇兒血紅,眼如琉璃。細如豆的汗滴,落在漆黑發絲長,盈盈纏上面頰與脖頸。因為覺得熱,頸間玉色一片。 張望若別過目看窗子,喉口滾一滾,讓自己克制,不要欺負小孩兒。 她扶著他進里間,他起初硬撐,待到了床榻前,腳步一趔趄,徑直摔了進去。張望若松手,向后退開,蔣墨卻抓住她的手指。她俯看著他汗岑岑的模樣,聽他低聲:“老師……張望若,我、我難受?!?/br> 張望若道:“大約累了吧,睡一覺就好?!?/br> 她不留情地掰開他手指,將他丟下,出去尋了一張矮凳搬回來坐下。張望若倒杯茶一飲而盡,抬目,見床帳被人扯下,青色混亂一派,男子的氣息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