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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陳家一口rou,一口糧的。 立墳乃是大事,這是要跟當地人打好招呼的,我家在此地有墳了,君子鄉親若有事情,就到活人門上給消息,不要糟蹋我家祖墳,若看到天氣災禍我家墳上有事,還請看在交情的份上,能出手就出手,力不及就報個消息。 千萬不要小看這份祭品人情,若有小鳥帶一顆種子在你家墳上扎根,長了不該長的樹,那根扎進祖墳墓室,就要倒大霉了,大不吉。 如此,鄉黨自古不能招惹。 轉眼天光大亮,陳大勝抱著安兒出了門,來到親衛巷門口。 此刻,各家各戶的牛羊已經清洗牽出,一出門,他便聽到自己四叔正在吹噓自己那頭大耕牛,他比著五根手指大聲道:“你們這都是什么啊,這樣的牛也敢牽出來給祖宗看?看叔叔這牛,這個數!牛王!” 陳大勝撇嘴,牽著牛很乖覺的想蹭到家族隊伍后面,可陳四牛是個傻子,看到陳大勝他便又說:“我說臭頭啊,你都不是我家人了……” 壞人變成了無賴,倒也不能咋樣,就是時不時的惡心人唄。 陳四牛還沒說完,陳老太太就拽下自己的鞋兒,當著人一鞋子就甩了過去,半點都沒給這位留臉。 恩,這次老實了,也不敢吭氣了。 陳大勝溜溜達達牽著牛排在了蘭庭哥兒身后,老實話,他這個陳家人做的有些不氣粗,這心里吧,還是有些別扭的。 陳老太太看到第三代小孫孫安兒,心里便難過起來,哎,這是佘家的孫孫了。 七茜兒看老太太難過,便趕緊過去從陳大勝懷里把安兒接過,叫人抱入后院。 佘青嶺知道陳家今日定了冢人,怕旁人給他孫子安排陳家事情,便動了老人家的小心思,也早早就到了,卻躲在后院表示,老子在這里呢,我看你們誰敢讓我孫子去你們陳家墳! 等到安兒抱進去,佘青嶺這才“露”出笑模樣,很是別扭的哼了一聲,再把他大孫架在脖子上后院逗鳥兒玩了。 總而言之吧,這家有一個算一個,都夠難弄的。 親衛巷口,陳家男丁正在給祭品掛紅,便是懷里的“奶”娃娃,都要在父輩的幫助下,將一小條紅布掛在牛羊頭頂,怕驚牛,那些祭牛都是遮著眼的。 而七茜兒,李氏這些當家“奶”“奶”便安靜的站在附近,態度嚴謹肅穆的看著,一直看到時辰到了,那前面放炮了,便有陳四牛打頭,牽著第一頭牛緩緩向著泉后街外面走。 這廝難得充個大的,一路就鼻孔朝天走著。 沒辦法,他活著,就是眾人再看不上,也是陳家四房,第二代唯一活著的長輩,還就得人家牽頭牛。 而他身后就跟著陳大忠,陳大義,陳大勇,至于陳大勝,他還排在蘭庭哥兒身后,有些委屈的跟著。 這就不錯了,好歹還讓他跟著,以后只要他敢繼承郡王府,死了不入人家陳家墳,是入的佘家墳。 路過七茜兒的時候,這廝還撇撇嘴,特別可憐的那副樣子。 七茜兒想笑,又憋住了。 三門掌家人,要各自牽一頭牛帶隊步行至慶豐府衙邊上的城隍廟內,恭恭敬敬的將人家冢人請出來,余后便聽人家的安排了。 冢人算作神官,不坐衙, 等到男人的隊伍離開,再由陳老太太帶頭,各房掌家“奶”“奶”抱著各自的意思上車,這一干人要去陳家墳附近的小荊村。 小荊村距離陳家墳不足二里,因陳家墳高人家村子宗廟一頭,它是在半山腰的。陳家就得給人家村里起一座塔,或捐一處村學,或給人家翻修宗祠都是可以的。 陳家仁義,給小荊村修了宗祠,修了村學。 不然,這么大的墳場埋在小荊村腦袋上,明面上不怕,可是暗地里稍微使壞,那就不好說了。 陳家倒不怕小荊村的,這村子三分之二的人口是外地災民,這就比較好談事兒了,不然憑你家多富貴,人家全村團結,收拾你一家還是沒問題的,不說旁的,祖宗墓碑“尿”一泡,你不知道就不知道了,知道了心里得多憋屈啊。 遇到附近有一村同姓的,那可真造化了。 村里的孤老,孤兒,祭田,公井,村頭橋,宗廟瓦,寒門學子上京,樁樁件件都要吃大戶,鄉紳都是很厲害的人物,不然為什么要富貴了單起莊子,就是防這個的。 陳家家墳在這里,往后籍貫就在這里,從此就算做根在小荊村了,可不再泉后街。 老太太她們其實不懂這個,可是自打有了這塊墳地,七茜兒卻是早早就開始折騰了,如今這周圍農田大多都被七茜兒暗地買了,這小荊村里一半人便是佃陳家地吃飯的。 大家“奶”“奶”管的是什么?就是這樣的族中之事,內里的瑣碎,甭看咱是十貫錢賣來的,好宗“婦”會早早動心思鋪排,要不然佘青嶺喜歡這個兒媳“婦”,那常家柴氏都沒這心眼子,也想不到這里。 可七茜兒偏就是莊頭家出身,上輩子為陳大勝那塊墳地也沒少吃虧,也沒少看別人吃虧。 騾車緩慢的行進,出了街口七茜兒打開車簾便看到,遠遠的泉前街門口,喬氏跪在路邊燒祭。 她是沒上族譜的人,便是妻,也沒有她的位置。 這人是越發沉默了,每天只天不亮就來老太太門口磕頭請安,也不打攪誰,請了安就走,回家就成日子織布,賣了錢,總要孝敬老太太一份東西。 就靠著這份沉默的勤奮,這人是慢慢有了名聲的。 只老太太依舊不讓她進門,這么大的事兒,也不讓通知她,她就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在這里燒祭。 七茜兒放下車簾,看阿“奶”手里盤著佛珠嘀嘀咕咕念,念完這才抬頭問七茜兒道:“茜兒,那人靠得住么?” 七茜兒知道阿“奶”問的是啥,便掛起笑容點點頭道:“早就看好了,阿“奶”安心,品格,“性”子,那都是不錯的,我也讓那村里秦家門上的族長看了一年多了,不會跟咱家有二心的?!?/br> 老太太扭臉又看看身邊疊放的十紅包袱,還有兩木托盤,盤上齊齊放了十個十兩重的銀錠兒。 到了此刻,摳唆了一輩子老太太卻是大方的,她“摸”“摸”銀錠問:“這離娘的銀子是不是給少了?” 七茜兒卻搖頭道:“不少了阿“奶”,以后時日長呢,疼愛也不在這一會子,咱有錢便宜我啞巴叔啊,這兩托錢都是便宜外人的呢?!?/br> 老太太想下,到底笑道:“對!也是呢?!?/br> 這祖孫說的是什么事兒呢,卻是陳家墳守墓人的事情。 守墓人的規矩不知是從何而來的,皇家守墓是差事,而民間守墓多靠老家的族人。 那一座族墓,填土拔草,節令祭祀,外面的回不回來,墳上就得有人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