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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心事兒說出來是很舒暢的一件事,可葛三素卻不想聽了,她到底結結巴巴說:“你,你跟我說這個做什么?” 管四兒笑了起來,依舊沒回頭道:“不做什么,就想跟你說說唄……你想聽就聽,不想聽,就捂耳朵當我放屁!”身后沒了響動,管四兒就繼續說:“我親娘是趙五老爺義兄的遺孀,我親爹去人家看望,就住了一夜,就有了個我……你不知道,他們趙家往上數,就出過很多品行高貴的大儒,也是門生遍天下那種,恩……雜說這話?” 葛三素驚愕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米山趙家?” 管四兒噗哧樂了,他對著河水相當釋然的說:“對!就是他家。人家品德高尚,幾百年唯一出的“jian”生子就是我,我娘生了我就上吊了,她夫家自然不能要我,就把我送回趙家敲詐了不少錢財…… 這也是后來那管事的喝醉了斷斷續續,我后估“摸”出來的,大概就是這么一件事。你看,我有爹,有娘,有家族,我家世代出大儒的,我卻是個小畜生,也不識字兒,我八歲之前沒有睡過床,就夏天隨便找個草窩甚至羊圈湊合,等到冬天我就睡灶坑……” 葛三素喃喃道:“稚子何辜?” 管四兒卻挺釋然的笑著說:“不何辜,命不好,你就得認!”他扭臉認真的對葛三素說:“你也得認,你就命不好?!?/br> 葛三素不想說話了,繼續抱著自己的腿。 管四兒吸氣:“我做小畜生那會子,還是很幸福的,真的!就啥也不懂啊,就覺著我天生就該受苦,就該被打,就該跟牲口一樣的活著,我不知道好日子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我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的不甘愿呢?對,就是那頓打,那婆子說我是五老爺的兒子…… 五老爺有兒子有好幾個呢,我知道他們是怎么活的,他們長到十幾歲,甚至不會挑雞骨頭,可我餓極了,要跟家里的看門狗搶東西吃……我那時候倒是挺想問問五老爺的,為什么一樣是兒子,我就得是個小畜生?” 葛三素喃喃的問:“你問他了?” 管四兒撿起一塊石頭片,打了個水漂。 “沒有,趙五老爺在啥河棗書院做山長呢……” “鶴詔書院,仙鶴的鶴,詔書的詔……” “你知道這地方?” “恩,他們家學子用的桐油煙墨,一直我家供貨……” “唔……貴么?” “貴?么?” “哦,我說你家那墨?!?/br> “有貴的,有便宜的?!?/br> “哦……那你還什么都知道呢,我就不知道,還啥也不懂,一直長到八歲,后院管牲口棚的小管事的輸了錢,就把我賣的遠遠的了……哧……” 管四兒忽然笑了起來,他扭過臉齜著白牙對葛三素說:“葛姑娘知道我為什么叫管四兒么?” 葛三素搖頭。 管四兒忍俊不住,憋著笑說:“我看管事的把我丟下了,那后院開飯有時辰,誰搭理我啊,怕耽誤飯功夫我就趴在人牙子的車上喊,管事的!管事的!恰好那人牙子正在偽造契書呢,人家順手就給我寫成了管四兒,從此我就叫管四兒了……” 管四兒說完,回身看著河水很堅定說:“那之后這世上就只有我自己了,我睜開自己的眼皮看自己的天,看自己的人世,我什么都沒有!可我也想活著,旁人當我小畜生,我卻把自己看成人,我就是個人! 咱從來就沒覺著自己是個小畜生,畜生用四個蹄兒走路,可我是用兩只腳走路的,所以我是個人!我被人賣來賣去,走了很遠的路,十二歲之前沒有穿過鞋,沒有吃過rou……” 聽到身后悉悉索索,管四兒便回頭對葛三素笑道:“葛姑娘,我希望你能活著,你得好好活!不然就白來這人世一遭了!我不太會說話,總之……嗨,就那么個意思吧,你看,老天爺都不許你死呢,所以你得活的像我這般好。 你看,我當官了,也認字了,我在慶豐還有一套二進的大宅子,我還有倆莊子……這世上不如意的人太多了,我阿“奶”,我嫂子,我家先生,誰也甭跟誰比不如意,不如意是不能比的,真的!你敢比,就指定輸!其實活人不就是這么一回事么?就憑什么壞人吃香喝辣,咱好人就要受罪,你說是吧……” 管四兒這話沒絮叨完,就看到葛三素忽嚎啕大哭起來,她哭的管四兒手足無措,他呆愣楞的站著,站著,就看到葛姑娘撲倒他懷里繼續哭了起來…… 他想,娘的,老子的清白又沒有了。 第100章 第100章大梁朝一直懸空的戶部…… 大梁朝一直懸空的戶部尚書, 終由文鳳書文大人接任。 這位四十出頭的文大人,出身老邵商派,接任之前一直是武帝楊藻謀士集團當中的一員,與佘青嶺是摯友知己,頗受帝王重視, 又與朝中各部關系向來甜蜜親厚, 對了, 這位文大人還有個外號,油耗子。 他跟誰都是好的, 這就很可怕了。 說油已是不好,再加個耗子可見其“性”格, 如此他接任戶部尚書沒幾日,便盡顯油滑風采, 將那些曾經看不慣,受不住佘青嶺直刀見血的列位大人, 就堵的一口于氣在心中, 上不去下不來,還不能恨他。 而今包括戶部的六部官員, 皆無比思念佘青嶺,卻為時已晚。 至于曾經的掌印太監,隱相大人, 他卻款款的在宮內收拾行囊,真就一點都不牽掛的預備出去住了。 官場上的角逐,最可怕就是控制火候的人。 佘青嶺對做官這件事, 可謂全然看破,便挑選了最好的時機,一個人不得罪的全身而退。如此武帝楊藻內疚之下,就將前朝的惠王府賞給了他住,且預備封他做瑞安郡王的旨意,也就等他出宮那日頒了。 佘青嶺非完人,然他對大梁朝的功績武帝與一眾老臣心知肚明,且不從功績去論,他血脈上也是帝王不多的實在親戚,對大梁毫無建樹的楊氏宗親都能拿個郡王,他憑什么就不可以? 況給一個郡王位,對佘青嶺而言,真就不算厚封,可再往上?又因其身體原因,真就得委屈一下他了。 現實便是如此,武帝怎么想,老大人們怎么想佘青嶺是不在意的,陳大勝更不會在意,唯一在意的卻是七茜兒。 她不在乎權利,反正權利向來跟她也沒啥關系,她在乎的是,好好的親衛巷她住不住了,她得時不時來燕京做苦力。 燕京紛擾將過,七茜兒便帶著親衛巷慣用的丫頭小廝進了燕京。 她如今就站在惠王府外一籌莫展,前生今世,她就沒見過這么大的高門,更沒有見過這么大的宅邸,自沒有管理過這么些人和事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