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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她老了,見識的東西多了,就明白了,人家睡得著的,人家什么都不怕,人家好吃好喝一輩子,說報應?誰又見過報應? 可后來,七茜兒她老了才悟出一個理兒,比起王氏的黑心狠辣,她的爛rou沒骨頭脾“性”才最是招人恨的。 如此她就再不恨王氏了,她也不恨霍老爺,不恨老太太,不恨臭頭……甚至她都不恨喬氏,她只恨自己。 如今她就是說說,心里卻是沒有氣的。 王氏嚇的不輕,想到惡果就神“色”大變,怕的嘴巴都顫起來,一時間就只能聽到她牙齒打顫的聲兒。 七茜兒臉上笑盈盈的,還伸出手裝作不舍的樣兒拿住她的胳膊。 推搡間,七茜兒便看到王氏胳膊上的那個白潤潤的羊脂玉鐲兒了。 對了,對了,就是這個物件。 從前王氏處置人的時候,她最喜歡穿團花牡丹的貂邊襖子,還喜歡坐在風雨不侵的高處喝參茶,摩挲絲帕子,最長的時候她就伸出自己的白腕子,一下一下的用手撥拉這個鐲兒。 七茜兒從前總做噩夢,她夢里都不敢抬頭看太太,看不到臉,卻能看到白生生的腕子上的這個鐲兒…… “呀!太太這個鐲兒真好看??!” 七茜兒笑了起來,去撫“摸”那個鐲子。 白氏想縮回手,可是看到七茜兒那雙眼,她又不敢了。 如此,七茜兒就一下子一下子的從她腕兒上生撥拉下這鐲兒。 王氏少女套的這鐲兒,如今雖人瘦,可骨骼生成。她不敢喊疼,就滿目哀求,一頭冷汗的哆嗦…… 七茜兒廢了點子力氣,最后到底將那鐲兒套在自己如柴伶仃的小胳膊上了。 邊套她還邊嘆息:“哎!大半夜,到處都是吃人的畜生,您輕易就把我們攆出去了……一盤子供果兒我是一救了您全家“性”命,可您呢?好太太,您賣了我娘又賣她閨女?您就沒想想,沒了我報信去~您全家都要餓死了!老人常說,這人啊,得慈悲些,得有良心是吧!不然會有報應的,您說對么?” 王氏眼神恍惚的晃悠,就覺著自己在做夢,她想暈過去,可耳朵邊這七茜兒的聲音卻清清脆脆的穿入耳朵,一個字兒都沒漏掉。 “……從前那后院的嬸子常勸我,說嫁了人就好,做那么多活兒是累,可太太也是為我們好,讓學本事呢。她還說~太太您是慈悲心腸才沒有餓死我,還養著我,叫我們感恩,嘿!我謝謝您嘞,您沒有餓死我,我也救了你全家,咱們~這就兩清了,你說成不成?” 七茜兒死死的盯著王氏看,王氏反應半晌才木訥的點點頭道:“……成?!?/br> 七茜兒聞言高興,拍她的胳膊親昵的說:“成就好,這可是你說的,我可不像您敢造孽!那,您家給我一把食兒,我救您全家,這就兩情了,成不成?” “成!” “成就好!太太到底是個懂禮的,素日最是慈悲不過,那真是建廟燒香,見神像就磕頭的良善人,既然您良善又知禮,咱就再算算您賣我這筆帳,好歹,十貫不多也是錢兒,五十斤糧~您全家可欠了我不是一條命是吧?” 人在屋檐下,王氏只能不甘愿的說:“……是,是吧……” 七茜兒表情喜滋滋的扒拉那玉鐲兒:“嘖!哎呦聽聽,您倒是什么都知道的,什么都清楚的~我就琢磨不明白了,后山那墳營子,您可一年從頭到尾沒少送人進去???真是個不怕報應的!太太您就不怕明兒死了入地獄,閻王老爺斷案他燒了您焚了您剁了您絞了您~挫骨揚灰了您!” 王氏后連連退,七茜兒把著她的胳膊步步緊隨,她雙眼直勾勾的迫著她,在她耳邊說到:“再~來世再判你入個畜生道,做那拱糞吃屎都起膘的,遇到個節氣就一刀咔嚓了您的老母豬么?” 王氏神“色”灰青,使勁掙脫。 七茜兒卻提著她,又從她袖子里揪出一個小布包,將里面的幾枚戒指一個一個的套在自己干巴巴滿是老繭的指頭上。 “七~七茜兒!你敢?”王氏不想舍財。 七茜兒卻笑如鬼魅般的看她說:“哎!我敢??!太太您能拿我怎么著呢?哎喲,慢點了您,這地方地面硬朗,甭把您摔壞了,沒心肝兒您吐出個大腸頭來,我可不幫您收撿起來,怪~臭的!” 王氏一身的本事便又被嚇到了塵土里。 “你,你就不怕死么???” 總歸,這就是個仗勢欺人的。 七茜兒心里越發怨恨自己,她張合著戴了七八個戒指的手掌笑說:“我不怕??!可您怕??!哎~恁大個聲兒呢?耳朵都要震聾了!太太您想死就死唄~就大聲兒吆喝唄!可憐那邊還有大少爺,二少爺,還有您那堆心肝rou的…… 反正我這小娘養的賤骨頭,死不死的有什么啊,不然您就試試?喊一喊?那里面的粗漢兵痞可不是跟您講道理的,您招惹了人家的老太太,嘿!回頭一刀一刀下去,這一家子的腦袋瓜子沒準兒就跟滾秋瓜般的滿地咕嚕了,嘶~血都給你崩三尺!反正誰也逃不過,您看~不然咱就搭個伴兒?到了閻王老爺那邊,我好歹還是個人證呢……” 王氏身體一軟就往地上栽,七茜兒一把撈住她笑說:“您可甭裝了,我這才拿了您多大點兒,那邊車轅的劈柴堆兒里我可都看到了……當誰是個傻子不成……” 不等她說完,也不知道身上哪兒來的力氣,王氏甩開七茜兒就踉踉蹌蹌的就往著車那邊去了。 一邊跌跌撞撞,王氏嘴巴里還喃喃的低喊:“鬼!惡鬼……鬼……!” 大少爺霍云瑞一臉蒙的被王氏破喉嚨嘶喊回去,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么,便上車的上車,背筐的背筐……跑的飛快的。 從頭至尾,那家人都不敢回頭看七茜兒。 七茜兒就小聲嘀咕:“你才是惡鬼呢?!?/br> 待那行人越走越遠,七茜兒也不動彈,就原地望著……她心里清楚,此去便一生再無見面之日。 這一家溫香軟玉泡出來的嬌貓兒,能不能走到老家不說,見過逃難拉細軟的,就沒見過拉著柴禾垛子逃難的。 這世上總有人覺著自己最明白不過,這蓋了頭~那地面上兩道深車轅可什么都蓋不住的。 就這吧,她不提醒,生死任由他們,全憑天意,也算是給她安兒積德了。 成先生驚異的看著他新交的霍弟,才將他們還說起早年間的幾本好書,可這會子這人怎么就奔命般招呼都不打的就走了呢? 他本還想力勸霍弟與他一起入營,這如今新朝剛立,隨便混混都是個出身啊。 哎!看錯了~看錯了!人家得了錢兒,跑的忒快,竟喊都喊不住。 一直看到那邊路口那家人不見了,他這才回頭看向里外三層“婦”人圍著的那小娘子跟陳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