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憑什么要留下來？憑什么？”

湯燕清啞口無言，對他那些自相矛盾的話無從勸慰。

華堯猛得蓋上錦盒，發出巨大的聲響：“你替我擬書給阮渡天，問他怎樣才肯放人！立刻給我送去！”

“是?！?/br>
“等他回來……”華堯低聲喃語，“等他回來先想辦法把他的毒解了，他一定會高興的……”

一早醒來，康沐坐在床上想了會心事。阮渡天的話像毒咒一般纏繞著他，揮之不去，時不時又想起華堯那張臉，似怒似急。

茗宛進來伺候洗漱，他乖巧又聽話，手腳麻利，也難為阮渡天費了那么多心思。茗宛見康沐神情焉焉的，可勁得說笑話逗康沐笑，硬是把康沐那張陰郁的臉給說笑了。

“其實你也不用那么花精力，你們皇上只是讓你來照看我起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笨点逭f道。

“可是將軍看上去不太高興啊?；噬险f了，如果我把將軍伺候好了，就讓我跟著黎將軍打仗?！避鹨荒樒诖?。

“打仗有什么好的，會丟了你的小命的?！?/br>
“打仗好啊，可以把敵人殺得落花流水，我也要為皇上一統天下立功?！避甬吘鼓暧?，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在和敵軍將領說話。

康沐苦笑，就連這么個孩子，都認定天下是他阮家的了嗎？也難怪他會這么想，芍關都已經落在阮渡天手里了，一統天下還不是指日可待嗎？

用完早點，康沐閑著發悶，就讓茗宛磨墨，寫起字來。

即使右手不好用，他仍然是極愛寫字的，紙墨的清香能疏散他胸中郁結，至少不會顯得那么消沉。

他左手寫出來的字，中規中矩，已沒有了他曾經筆下的風骨。普通的文書倒還好，大字就不行了。

還沒寫幾個字，阮渡天便來了。這些日子阮渡天天天會來，若是晚上還會陪著一起用膳。自從第一天后，他就再也沒有提過效力的事，每次來聊的都是些琴棋書畫的玩樂事。

“康將軍睡得可好？”阮渡天笑問。

“多謝陛下關心，很好?！?/br>
“那我便放心了，我希望將來你能睡得更好?！比疃商煜蚱蛷氖疽獍褨|西端上來。

康沐一看，是一碗黑褐色的液體，聞上去泛著nongnong的苦味：“這是什么？”

“毒藥?！比疃商煨Σ[瞇道。

康沐瞥了他一眼，端起碗一口氣喝了下去，苦得他擰緊了眉毛。

阮渡天哈哈大笑：“康將軍好膽色，喝毒藥也喝得如此爽快?！?/br>
“爽快些，一了百了?！笨点宓?。

“可惜可惜?！比疃商煨Φ?，“沒法一了百了。從今天起，你需連服三十天，三十天后才可見效?！?/br>
“這究竟是什么？”

“對尋常人來說這就是毒藥，但是對你來說，就是能解你身上陰九毒的解藥?！?/br>
第115章

康沐驚愕不已：“你怎么會有陰九毒的解藥？”

阮渡天從容笑道：“這陰九毒的解藥也無甚稀奇，無非是要一味涼心草，雖然是稀罕了點，可對我祁國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天下藥材任何一種都出不了我的國庫?？茨忝娉什B，我便讓人在你昏睡的時候診了脈，查明病因我就讓人快馬加鞭送來了藥?！?/br>
他雖然說得輕松，但是康沐知道這藥珍貴得很，否則自己的病就不會拖那么久了?？伤f沒想到，阮渡天與自己不過數面之交，居然就慷慨拿出草藥，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解藥又怎么受得起：“謝陛下關懷，可請恕康沐不能接受?！?/br>
“誒，你可千萬別逼我把藥下在你的飯食中啊?！比疃商旌V定道。

“我的病我自己會解決?！?/br>
“康將軍，何必要與自己身子過不去呢？除了我以外，你想再找足量的涼心草，可絕非易事。難道你年紀輕輕，甘心就此喪命？”

康沐沉默不語，自然是不甘心的，并非是惜命，而是不愿病死在臥榻之上。

“康將軍在練字呢？”阮渡天瞥到他鋪了一桌的文房四寶。

“嗯，閑著無事，消遣一下?！?/br>
阮渡天走到桌前，細細看著他的字：“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再得一份墨寶呢？”

“陛下休要取笑我了，我現在寫的字根本無法入目?！?/br>
“將軍的精氣神都在這字里，就算是傷了手，也絲毫無損字的本質?！?/br>
阮渡天根本不理會他的拒絕，自顧自鋪開紙張，取出大豪，蘸滿濃墨，把康沐拉至身邊。

康沐心想那就隨意敷衍他一下，免得他糾纏不休：“陛下想要什么字？”

阮渡天笑道：“天下?！?/br>
康沐一震，立在當場。

“怎么？將軍肯為華堯書寫‘天下’二字，卻不肯為我寫嗎？”阮渡天好笑似地望著康沐驚呆的模樣。

沒想到連這種私底下的小事，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這世上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嗎？

不知為何，康沐心中就是抗拒：“康沐的字丑陋無比，怕污了陛下眼，還是算了吧?！?/br>
“將軍真是謙虛啊?！?/br>
阮渡天來到他身后，俯身將他圈在雙臂之中，握住了他的右手。

康沐掙扎了一下，卻不想阮渡天力氣大得驚人，竟甩他不開。

阮渡天的聲音就在耳邊，低低回響，震聾發聵：“這‘天下’注定是我的，無論是誰都阻擋不了我，我才是這天下的主人?！?/br>
他邊說邊捏著康沐的手，重重落下一筆。

他的字瀟灑酣暢，矯若游龍，一筆一劃間透著磅礴氣勢。

康沐的鼻間滲出汗珠，手根本不聽使喚，只能跟著他手上傳來的力道劃動，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也無法拒絕。

最后一點落在紙上，阮渡天終于放開了康沐。

康沐跌跌撞撞后退了幾步，呆呆地望著桌上雄渾的“天下”二字，久久不能回神。

“多謝將軍?！比疃商焯┤蛔匀?，立刻著人拿去裝裱。

自始自終，康沐的思維都在跟著他走，情緒行動都在他掌控之內，似乎面對他，會迷失心智，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

“啊，對了?！比疃商旌鋈幌肫鹆耸裁此频?，“今天我收到了華堯的信，來向我把你討回去。我是舍不得將軍走的，你說，我怎么回復他才好呢？”

康沐定了定神，鎮定道：“陛下若是想要強留我，恐怕只會適得其反，還望陛下三思?！?/br>
阮渡天不生氣，還是笑著：“將軍的倔脾氣，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這信呢，我也不急著回，就讓他等著吧。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了，晚點再來與你敘話?！?/br>
不等康沐說點什么，阮渡天已飄然離去。

韓彥卿的傷稍稍好了些，他便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