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疆紀】首集:蒼生無妄~第07回:月落南江
勢。 若非韓月瀅手中的紫霞劍太過棘手,他甚且還能插手另一邊的戰局。 如此能為,御元又怎會不知有人到場。 早在黃劍星騰空噼掌之際,他便留了心眼,如今這迅捷氣勁橫掃而來,只看 他不慌不忙,左掌逼壓韓月瀅使之不能揮劍,同時右臂氣灌袖袍,連連畫圓,頓 成太極之勢,借力改向,將黃劍星的萬鈞斬移至后方的柳樹林上。 無形利刃呼嘯銳耳,直透御元身后柳樹,待得彌勁之時,只聽連環巨響,卻 有三棵柳樹應聲而斷,足見這萬鈞斬的威力何其驚人。 然,能化解此等威力的御元,又是何等境界!不過,韓月瀅與方雪琳此刻卻 不擔心,一個喊了聲「師哥!」,另一個叫了句「大師兄!」,皆是精神振奮, 似乎在絕望之中看見了曙光一般。 「來得可是韓通文座下首徒,黃劍星?」 御元問道。 他凝視著這半路殺出的對手,雙眼一樣如火,只是不同于想看透靈秀玉女全 身的灼熱,這次卻是憤怒之火。 「正是在下,」 黃劍星答道:「看來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br> 雖是一開頭便已認輸,可黃劍星面上仍掛著笑容,似乎根本不在乎眼前這場 生死之局,竟顯瀟灑之氣。 更戲劇化的是,就在他后邊那句話說完之際,御元右手袖袍頓時碎裂,片片 碎布隨風而散,露出底下枯朽癟瘦的手臂。 「好一個地宗巡督黃劍星?!?/br> 御元口中雖是如此唸道,可那語氣卻是三分笑意,七分怒腔,擺明就是反話。 御元心中明瞭,自己確實穩壓黃劍星一籌,可要掌握這一籌絕不輕鬆,至少 要耗費一半左右的功力才行。 如今自己的修為已達后天巔峰,近日便可邁入先天。 因而,為了以防萬一,他必須穩固身心,最好不要妄用真力。 雖說耗去的功力只需要幾日靜養便可回復,可先天之境所代表的是什么?若 要細說,當要從先天無形,后天有形之大論談起。 但粗淺來看,達至先天境界者的身體機能已與天地契合,反璞歸真,將自行 調整至最佳狀態,歷久不衰,正是長生之道。 雖說長生非是不死,而且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最佳形態,或是孩童,或是 青壯,又或是壽翁。 但總地來說,卻是比眼下這具日漸凋零的蒼老軀殼好上太多了!此等誘惑, 自然是越快達成越好,有誰愿意為了一個毛頭小子而耗費光陰?可是,御元此刻 猶豫了。 并非是他已察覺還有兩個人正朝此地急奔而來。 正趕來的兩人,雖然皆是不差,但御元仍不放在眼裡。 他所猶豫的不是眼前,而是未來。 當今世上,各門各法,各有訣竅。 然而從大方向來看,總體可粗分為兩類。 一者求道修行,終得真我。 另一方向則為鍛體練心,以武證道。 雖說最終皆得一個「道」 字,可要從后天踏入先天,武道之行往往慢上許多,更有不少人,終其一生 也見不著先天的大門,便壽終正寢。 地宗尚武,自是以武道為主。 那韓御武、韓通文已是當世奇才,也是年過半百才跨越這條境界的鴻溝。 可如今,眼前的黃劍星不過弱冠添一,能為竟只比自己稍差一截。 地宗訓練扎實無誤,但即便是后邊即將追來的幾個年輕人,也無一能與黃劍 星抗衡。 可見黃劍星不只是根基穩健,本身的資質、體質也極為驚人。 相較于御元自己,修道修了大半輩子才終于踩檻,黃劍星很可能只要再過個 三、五年便能與今日的自己一較長短。 要是再多幾個三、五年,這個年輕人豈不是要遠超過自己?此子不除,后患 無窮。 這八個字,正是御元的心聲,既是考量,更是嫉妒。 然而,一個黃劍星當費五成功,再加個手持紫霞劍的韓月瀅,怎么看也要拼 上七成功力才能穩cao勝券。 但是,這真的值嗎?念及韓月瀅,御元不禁又望了這絕色少女一眼。 靈秀玉女此際已露疲態,那對明媚的雙眼不似初時靈動有神,可半垂的眼皮 與細長的睫毛卻是恰到好處的點綴了無神的倦意,看起來更像是失神的迷離。 再加上運使紫霞劍耗損大量的體力,韓月瀅全身已然香汗淋漓。 不只面上鬢髮貼頰,瀏海沾額,晶汗泛瀅,就連身上曲裾也已浸濕,特別是 胸前斜襟,莫說裡頭三層白色襯衣已澹似可透,即便是外邊的丹色裙袍也明顯顏 色加深,同時更緊貼韓月瀅柔美的身段,將她飽滿的胸形勾勒出來,竟是比平時 還要大上一圈!這對再也難藏的玉兔,正隨著絕色少女的喘息而起伏跳動,乳浪 連連。 若要說韓月瀅這時乃是狼狽不堪,反不如說她那模樣更像是才經歷一場淋漓 盡致的魚水之歡,正在仙境中云裡霧裡,說有多誘人便有多誘人。 只這么一眼,御元的心跳就漏了半拍,那扭曲的鼻子中,更是呼出了灼熱的 氣息,下體隱有抬頭之勢,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恨道:「cao她個sao貨。道爺我果然 沒看走眼!這小妮子不單是個處子,還身懷媚骨。光喘個氣就能勾人勾成這樣, 絕對是個極品的爐鼎之選,今日非得要拿下這個sao妮子不可……」 御元這番前思后想看似繁複,實則只在頃刻之間。 在他正前方的黃劍星只覺得這古怪的矮道人雙眼一凝,隨即斜了自己最寶貝 的師妹一眼,以為對方要對韓月瀅不利,當下撮指成劍,先發制人,一起手便是 四道飽含劍意的銳利氣勁直掃而去!卻說御元這yin邪老道反應甚快,那黃劍星意 念方動便已回神收心,待得這四道劍氣往自己這襲來之時,早已做好準備,體內 真元一提,口中低吟難聞字句,接著掌翻陰陽,卻是左聚襄河水氣,右引林中木 元,以水生木,頓時在自己面前聚起一面碧色靈盾,似籐似霧,更似泥澤,轉眼 便要吞噬那四道來襲劍氣。 然而,地宗武學飽含肅殺之意,正屬銳金。 御元欲以木抗金,怎么看都非明智之舉。 御元本身即是修道之人,又怎會不知道五行之中金乃剋木!所謂五行之道, 相生相剋,起自陰陽,生息不止,這才演化出現今這繁華世界。 雖然相剋上來看,理當是金剋木,可從相生之法則觀之,卻是由金生水了。 他既調動了襄河水氣,自然已經想到了這一層,便是要吸納對方的殺伐之金 ,再生水養木,進而鞏固木氣,轉守為攻。 這轉剋為生之法門,正是他的拿手絕技──汛木訣!就看那四道銳疾劍氣雖 然劃破層的碧籐,卻在頃刻之間融入其后的墨色波光之中,剎時劍金汛灑, 玄水補元,靈木乍生。 本是柔韌的籐蔓瞬間化做巨大樁柱,挾帶著雄渾的勁道直接撞向黃劍星。 面對此等陣仗,黃劍星雖驚不亂,他后躍一步,已有丈馀,同時再次出手, 又是一模一樣的四道劍氣攻向那由御元法訣所成的巨木。 相同的劍氣,相同的結果。 劍氣為玄水所納,靈木之氣再度加倍,攻勢更快,立時就要撞上黃劍星!眼 看勝券在握,御元心中忍不住冷笑道:「愚蠢!光憑劍氣就想削毀我的汛木訣, 你遲早……」 殊不料,他心中嘲諷未完,變局突生!那攀籐帶棘的木樁赫然停在黃劍星的 面前,隨即,一聲嗡鳴自柱心傳出。 不待御元多想,就看那本該堅如磐石的巨木表面頓時佈滿裂痕,下一瞬竟成 碎屑四散,卻是由內而外驟然爆炸!只見核心深處,本該被水氣汛化、吸納的八 道劍氣,此刻融會在一起,卻不含任何殺意,反到更似一柄瀟灑自若,如風似水 的五尺長劍,雖是透明,卻可見形。 「這是……劍意!」 御元在詫異之際,腦海中也閃過了這兩個字。 天下萬物,太極分陰陽,陰陽生五行,五行相生剋,進而造萬物。 本來世間萬物,都脫離不了陰陽五行的法則。 可世間萬物,皆乃有形之物,可劍意乃為意念,亦為意境,卻是無形之物, 又何分陰陽,如何生五行?是故,御元的汛木訣脫去了黃劍星肅殺的招式外殼, 顯露了內在的意念之劍,反而破去了自己的法訣,卻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好小子,倒是道爺低估了你!」 御元怪笑一聲,已然恢復鎮定。 雖說汛木之術被破,可單就論根基而言,他還是有把握硬接黃劍星的這道劍 意。 可惜,這邪yin矮道又漏算了一件事。 就看那道成形劍氣朝自己襲來之際,一道更快的劍氣,挾帶著紫濤雷鳴后發 先至,竟是匯入黃劍星的劍氣之中,再添數倍威勢,正是紫霞劍之能!雖說靈秀 玉女早先已然真力大耗,此刻之招,威不如前。 可是黃劍星、韓月瀅兩人心意相通,劍氣相合,又豈是相加可計。 這倍增之力,成于形、透于勢,竟成一柄紫金劍形,直朝御元迸射而去!御 元大吃一驚,根本來不及施展任何功法,只得單憑自身反應,連退數步,再一個 懶驢打滾,側翻閃躲,險險避開了這道銳不可擋的劍氣。 一切僅在眨眼之間。 御元只覺得自己的后腦勺與背嵴刺刺麻麻,如遭電擊,還未想到自己目前這 滿身泥濘、半倒在地的模樣有多難堪,就聞身后一連串轟轟巨響,忍不住回頭一 看,一股nongnong焦味直竄腦門,竟是大半片的樹林徹底傾毀!「這、這是劍令雷 行??!」 正好趕上的葉知秋目睹了兩人合擊之招,忍不住脫口而出喊道。 劍令雷行,地宗上層武學,功力未臻先天者不得習之。 地宗律令甚嚴,黃劍星、韓月瀅自是不曾學過,葉知秋亦是。 這三人唯一見過此招,乃在幼年時期。 那一次韓通文為了展示基礎之功如何延伸至上層武學,各以「劍蕩鋒」 與「劍令雷行」 做為示范,雖說使招之際皆是斂了大半功力,可其中風范卻已牢牢硬在黃劍 星的腦海之中。 黃劍星的個性并非勤學刻苦,是以當年見了劍令雷行,也沒有特別專研。 然而,他對劍特別的敏銳,所以常在練劍之時不自覺的揣摩一二,經此長年 累積下來,他雖功力未到,意已先行。 今日對敵,他也非刻意其中,但憑一種強敵壓境,要全神以對,反而使得多 年下來的體悟鑄成劍意。 同時,韓月瀅嬌俏靈動,雖不如黃劍星對劍的深悟,卻也聰明絕頂。 當年父親所演之劍,她至今印象猶存。 如今黃劍星劍意成形,她頓時有感而發,催動自身之力,藉紫霞劍與自身契 合之能,輔助黃劍星劍意之不足,兩人本就心意相通,這紫霞劍威完全融入劍意 之中,竟成貨真價實的先天之招,震懾全場!從劍令雷行中死裡逃生的御元,此 刻已然回神,正是又驚又怒!十二年前的輪浩劫,使得天下間的先天高手死傷 慘重,幾乎絕跡于世,即便至今,復出者也寥寥無幾。 他御元苦修多年,眼看已有所成,正要展露頭角之際,不想,兩名不及自己 的后生小輩,一個合招竟逼得自己手足無措,只能在地上打滾逃避。 此等恥辱,如何能忍!一聲怒吼,御元氣走全身,什么鞏固道心、跨境先天 ,登時忘得一乾二淨。 就看他自懷裡拿出一個巴掌大漆黑小鐘,口唸法訣,剎時一道金光自他掌心 盤旋而上,環繞著這只不起眼的銅器,竟將這銅鐘托至半空之中!隨著高度漸升 ,這口鐘也越變越大,最后更是大到與一般用以報時的大鐘相等。 「這下麻煩了!」 黃劍星見狀知曉對方要出真本事了,不由得面露苦笑,心中思道:「記得師 父說過,專修玄術道法的人都會練製幾樣獨門法寶,不到萬一絕不輕易拿出。這 個矮老怪現在惱羞成怒,用的玩意肯定沒那么簡單?!?/br> 當下不等御元法訣唸畢,一記萬鈞斬立即噼向那口墨鐘。 同一時間,韓月瀅亦揮紫霞。 然而……她與黃劍星雖是默契十足,可強撐至今已至極限,正是有心無力。 最后一絲內力終究無以為繼,只是空揮一劍,雙腿一軟,差點就要跪倒在地。 韓月瀅急踏兩步,勉強穩住了身子,身旁卻是一陣凜冽刀風呼嘯而過,正是 趕來的葉知秋出刀相助。 可惜,葉知秋的佩刀雖是精鋼所鑄,終究只是凡品,而且他這一手也是慢了 半拍,雖是助力,卻少了契合,但聞先后兩聲金屬敲擊般的脆鳴,卻是勁力消彌 ,難撼法鐘。 「cao到哪家的鬼了,這么硬!」 黃劍星忍不住爆了粗口,卻仍不屈不撓,正要再運真氣之際,忽聞金石交鳴 ,正是鐘響。 此鐘鳴響,清脆而不沉重,但那聲音甚是詭異,明明是耳中所聞,可卻直透 全身。 黃劍星但感丹田一陣悸動,內息大亂,急忙穩住呼吸,卻是錯失先機。 法鐘之鳴,針對的并非黃劍星一人,韓月瀅、葉知秋、魚伯,甚至是方雪琳 與劉三等人皆是內息紛亂,一時手軟腿麻,失了力氣。 而更遠處正飛奔而來的劉鐵心也受影響,不得不放慢腳步。 只見御元一擊得手,再捏道訣,指引法鐘,洪亮鐘鳴再次來襲。 鐘響,亂人作息,第二聲鳴,竟是沉重威壓,在場眾人,不分敵我此際 皆是毫無抵抗能力,頓時口嘔朱紅,各自受了內傷。 其中又以魚伯最慘,傷上加傷之際,眼前一黑,已然昏厥過去。 再觀靈秀玉女,乏力之際又吐朱紅,再也握不住手中長劍,紫霞隨之匡噹一 聲,墜躺于地。 同時,她也終于站不住腳,身子軟綿綿的跪趴下去,那潔白的雙掌按于烏黑 的鬆土之上,不想就此示弱的身子骨仍努力想要站起,反倒形成了上半身低俯, 腰臀高抬的體態,既如小貓獵食之姿,更似遭人后入,身骨乏力,只能癱軟在地 的艷情風韻。 只是此時此刻,眾人皆自身難保,誰會注意到韓月瀅的不雅姿勢?除了御元 之外。 這yin邪老道本已殺紅了眼,可此際見著韓月瀅那宛若雌伏的媚態,心中殺意 頓時少了大半,暗嘆自己太過沖動,差點就要損失一個絕佳、絕色的爐鼎!事實 上,御元完全可以cao控此鐘去攻擊特定的對象。 早在魚宅大院,他便以此重挫魚伯卻又不傷及劉三等人。 只是他修行至今,正逢進入重要時刻,雖說功力遠勝上一個階段,卻也最是 心浮氣躁的時候。 正所謂,動而后靜,明心靜性,方能煉氣化神。 御元此際正處于道心未定,功敗一線的階段。 是以接連在驚訝、嫉妒等因素影響之下,他殺意驟起,心中為無邊恨意所趨 動,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然而,世間之事無奇不有。 就在這緊要關頭之際,韓月瀅無意之下的舉動卻勾起了御元的慾望。 慾望、妒恨本皆是引人走火入魔的因素,不想這會兒卻是慾望與妒恨彼此壓 抑,反讓御元清醒了過來。 望著靈秀玉女伏地掙扎的媚態,御元瞇起那雙可怕的雙眼,同時也想起了此 行的主要目的──生擒神魚幫的管家。 他飛快的掃視到了那名已經昏迷不醒的老人,同時也在心中發出輕蔑的冷笑 :「神魚幫的第二把交椅就這么一點本事,南江流域當真沒人了?」 下一瞬,他的目光看見了稍遠之處,一名趴倒在地,稚嫩中卻已顯窈窕的身 姿,正是功力次弱的方雪琳。 御元的眼光在這名十四歲的美少女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似炬雙目已然分析出 結果──這個小娃娃,嫩歸嫩,但再成熟一點也稱得上是上品之姿,雖然料子比 不上靈秀玉女來得優,但若能好好調教,也堪稱是個上好的爐鼎性奴。 心思底定,御元將目光轉回到黃劍星的身上。 雖說在場的地宗子弟還有葉知秋與劉鐵心,但這兩人御元是徹底的不放在眼 裡。 因為他知道,黃劍星必須要除掉,不只是因為這小子的資質甚高,留下來日 后必成為難纏的大敵。 更重要的是,此人令自己浮躁妒恨,已在心中埋下不安之因素,若今日不徹 底斬草除根,難保這件事將來不會成為心魔,阻礙自己的修行!黃劍星身負重傷 ,只覺得五臟六腑翻騰不已。 他連嘔了幾口鮮血,總算是壓下全身都快散了架的感覺,然而腦袋還在昏昏 沉沉之際,奪命殺招已至面前。 正是御元再催法鐘,一道沉重而震耳的響音直竄腦門!千鈞一髮之際,黃劍 星整個人倒跳彈起,卻是向后躍了一丈有馀。 這一回,御元所使秘法,乃是針對黃劍星一人所在的位置,其馀人等皆是渾 然不覺。 而黃劍星其性雖有些散漫,但身在地宗,基本的底子仍是扎扎實實,儘管整 個人仍神智不清,卻在本能驅使之下,無意識的閃避敵襲。 就看黃劍星方纔所跪倒之處,轟然一響,竟是塵土飛揚,炸開了一個足有數 尺之寬的坑洞!然而,避開了致命一擊,卻非完全閃躲。 黃劍星當下七孔滲血,正是受到法鐘鳴音所致。 他腦中昏昏沉沉,雙目發眩,耳鳴不已,只能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狼狽不 堪。 可這凄慘的模樣,卻只是讓御元的殺意更盛而已。 這個矮道人本想一擊即中,從此了結這個不安的因素。 沒想到黃劍星頑強至此,實是遠超出他的預料之外。 「老子就不信殺不了你!」 御元口出惡言,然后誦道:「萬源太一,乾坤星移,鐘鼎玄罡,雷鳴破元─ ─赦!」 竟是首次揚聲讀出道訣,可見其心之煩,當是一個恨字。 玄罡鐘響,雷鳴破元。 剎時之間,轟隆聲響,如雷貫耳。 鐘響,電光乍現,第二鐘響,白芒成形。 只待最后一敲,那雷鳴電閃便會直接噼向黃劍星天靈,完納他的性命。 可是法鐘聲響,莊嚴穩重,倒也讓黃劍星頓時清醒,同時也將他的注意力吸 引過去,第二聲響,一個靈感頓時閃過他還頗為沉重的腦海,未及細想,身體已 然行動。 只見黃劍星運起全身真氣,足一頓,借助地力,竟是直接朝玄罡鐘飛了過去!「找死!」 御元冷哼一聲,手翻道訣,正是運種法力,催動鐘舌做最后一敲。 就在此時,黃劍星原本渙散的眼神,突然為之一凝,右拳赫然擊出,卻是最 最基礎的破甲拳!拳觸鐘身外側之際,鐘舌亦同時撞擊鐘身內側。 玄罡鐘既然為鐘,所做之攻擊絕不脫離共鳴之法,黃劍星等人便是受到鐘聲 共鳴,因而內息大亂,再遇上另一種調律的劇烈共鳴,才受內傷。 黃劍星雖不懂得音律共鳴,但卻知曉鐘要鳴響,必受撞擊。 是以他豁出性命的一賭,便是這內外夾擊。 他鼓盡一身功力,全力一拳,連環發勁,竟是三十六勁瞬間擊出!正好對上 了鐘舌敲鐘之際。 本當轟然巨響的鐘聲不曾聞見,唯獨rou眼可見乃是玄罡鐘的鐘體劇烈晃動, 卻轉為嗡嗡細音。 這鐘舌撞鐘的力度,乃由御元掌控,而御元如今心急氣壞,所催動之法術卻 是弱了幾分。 偏生這弱了幾分就這么剛好對上了黃劍星的全力一擊。 就連黃劍星自己也不知道,他那三十六勁使得如此恰好,竟和御元的功力形 成另類共鳴,而承受者正是玄罡鐘的那一面鐘身。 這玄罡鐘雖是御元費盡心思煉製的法寶,可一來未臻完美,二來又與御元的 功法太過契合,偏偏遇上了內外同頻率的共鳴,卻是超載,再也難以承受雙向之 共振,于是……鐘面裂痕,瞬間炸裂!法寶爆炸,黃劍星首當其沖。 一股雄渾無邊的威力直透全身,他本已是強弩之末,此刻照單全收,丹田頓 時碎裂,倒飛出去!「師哥!」 「大師兄!」 韓月瀅、葉知秋、劉鐵心與方雪琳皆是驚呼。 其中受傷最輕的劉鐵心,此刻發足狂奔,及時接住自空中而落的黃劍星,但 見這位同門大師兄渾身是血,雙目緊閉,卻是不知生死。 玄罡鐘炸毀,法寶的主人自然不可能無事。 御元為了運使玄罡鐘,自身真氣已與其相連,如今當然也受到波及,當下氣 血翻騰,腥甜之味涌上喉頭,一口鮮血也是自口中噴出。 「混帳!」 御元連退兩步,急忙手按胸口順了氣息。 他看到地宗子弟這時全硬撐著身子靠向黃劍星與劉鐵心,心中依舊憤恨難消 ,正要再動殺機之時,忽聞遠方一聲長嘯,一股沛然氣勢捲得風起云涌,正從荊 陽城南門的方向朝這裡而來。 「靈使……」 劉三撐起無力的身子,朝著御元喊道:「有高手?!?/br> 「我知道?!?/br> 御元被這氣勢所懾,知道來人只需半刻便可找上這裡,心中殺意驟減,冷言 道:「那肯定是曾彥之手下的武將秦云飛。來得好快??!」 劉三又問道:「那我們……」 御元不待劉三問完,眼神已經飄向昏迷在地的魚伯身上。 劉三心領神會,與其他同伙快步上前,架起了這個可憐的老人。 葉知秋等人雖是注意到了這一環,可因為黃劍星被震飛的方向離魚伯太遠, 這時想回手救援卻是慢了半步。 就看劉三手扼魚伯喉部惡聲道:「你們要趕再靠近半步,我就殺了他!」 「你敢!」 劉鐵心抱著生死未卜的黃劍星,一對怒目瞪的老大,頗有氣勢,可卻也不敢 再向前進步。 御元飄然來到雙方之間,狠狠瞪著黃劍星,見此子當是活不成了,心下不住 冷笑,轉而看向正互相扶持而立的韓月瀅與方雪琳,心中邪念又起,正是要將兩 人拿下。 葉知秋見狀連忙擋于雙姝身前道:「邪門歪道,有本事就先殺了我?!?/br> 御元全然不將葉知秋放于眼中,正想出手之際,卻感強風過身,附近樹林的 枝葉更是搖晃不止,知道那秦云飛轉眼就要到來,心中估量半刻鐘是拿不下葉知 秋與劉鐵心,到口的兩塊美rou只好放棄。 「靈使?」 有感強敵將至,劉三冷不住再試探問道,語氣中卻是多了些催促。 「哼!」 御元壓下了心中不甘,冷言道:「我們撤?!?/br> 就在御元轉身將離之際,忽然一道細小的聲音傳入耳中……「葉師弟……你 …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快逃……」 正是黃劍星口中的呢喃。 這氣若游絲的聲音,彷如一把利刃,削斷了御元的理智線。 就看他背對地宗子弟,全身發抖,咬牙切齒道:「黃、劍、星!」 憤怒的言語,御元手一橫,一身元功催至巔峰,手中乍現一支青氣繚繞的玉 箭,回身手揚怒喝道:「我要你死!」 那支玉箭登時向劉鐵心與黃劍星兩人飛射過去。 「不要!」 也不知是從何來的力氣,本已氣力衰竭的靈秀玉女,發出一聲凄厲的悲鳴, 沖向前奮力推開劉鐵心與黃劍星,其速度之快,別說葉知秋都來不及反應,竟比 御元怒射的飛箭還快!可推開黃、劉二人的代價便是自己成為箭靶。 就看御元的飛箭直接沒入韓月瀅的肩頭,強勁的力道將靈秀玉女整個人帶起 ,直飛數十丈外,然后噗通一聲,墜入襄河之中。 「師妹!」 葉知秋發出悲慘的怒吼,轉身便往襄河沖了過去。 然而,襄河水勢洶涌,待葉知秋沖至河邊之際,韓月瀅早已不知被沖往何處 ,唯獨能確認的便是,河流方向正是南江。 「該死!」 這一聲卻是御元所罵。 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韓月瀅竟有能力去推開劉鐵心,更想不到自己這一箭 竟會射中這個自己決心要得到的女人。 他這一箭名為「追魂箭」,除了箭身所刻符咒可遠端運使飛箭之外,其上更 纏有七七四十九條枉死者的冤煞之氣,中者將煞氣入體,轉為劇毒,將折騰七日 ,最后七孔流血而亡,實是名符其實的追魂之箭。 失卻了最好的美rou,御元頓時感到挫敗,心中連嘆數聲可惜,本想日后再循 法圖之,看來是再也沒有機會。 哀聲嘆氣之馀,竟無瑕再管黃劍星死活,招呼著劉三幾人,離開現場。 再說黃劍星,也當真是命懸一線,若非其后趕來的秦云飛立時輸功穩住傷勢 ,又將隨身的保命靈丹和水使他吞下,只怕他還沒回到地宗便已經氣絕身亡。 如今,在還魂續命香的幫助之下,黃劍星的傷勢總算是趨向于平穩,元神也 逐漸安寧。 在半夢半醒之間,黃劍星覺得一股類似于韓月瀅身上的香味傳入鼻中,令他 忍不住想睜開雙眼。 可眼眸方只微顫,便已無力再開,只聽聞一個好聽溫柔的聲音傳入耳中:「 星兒……」 便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被柔軟如綿的玉手輕輕按上。 「師娘?!?/br> 本能的知道來者何人,黃劍星無力的喚出稱呼,便又沉沉睡去了……天道運 行,不順人為。 兩日前,荊陽之戰打得可謂萬分慘烈,可今天這九月秋風依舊涼爽,卻是宜 人出游的好天氣。 青山翠嶂,鳥鳴不止,雖已入秋,在涼風徐行之下,卻仍帶起澹?;ㄏ?,當 所謂,四季如春,世外桃源。 且看那午后陽光灑于林道之下的點點碎影之中,正有兩道人影并肩走出,甚 是寫意。 兩人各為一男一女,生的皆是白白淨淨。 男的約莫十七、八歲,髮束緇布,身段修長,著的是一套長衫儒服,右肩上 批著一件米色布囊,有些飄逸。 再觀那女孩,年紀應有十六,身高較這男子矮了半個頭,身著一身素白的對 襟襦裙,外罩水色半袖,身材玲瓏有緻,腰細臀翹,腳步輕盈,正是青春氣息。 這時兩人走出山蔭林道,在陽光輝照之下,兩人面容一一浮現。 少年有著一張瓜子臉,五官乾淨清晰,雖稱不上美男子,倒也有幾分清爽帥 氣的感覺。 少女面容弧度流暢,正是標準的鵝蛋臉,一對優雅的新月眉可謂生動活潑, 眉下一雙波光杏眼,似水柔情,肌膚更是空靈滑嫩,著實清麗脫俗,有如仙境之 中的仙女一般。 兩人漫步而行,偶爾輕聲交談,偶爾相視對笑,不知不覺間已走至山谷底部 ,只見這山谷遼闊,竟有兩條河道各劃半圓,一者乃來自前方高山巖洞,水勢湍 急而下,有如一隻開口水瓶正傾倒注水,在地面上切出一個半圓,流往東南方處 ,蓄成一個不小的湖泊。 而在對岸之處,卻是自東南方高地流入河水,此河平穩流順,卻是繞道半圓 再從那如瓶口之山旁邊滑將出去。 兩人順著谷底白石往那「瓶口」 走去,眼看是要朝瓶口之內一探究竟之時,忽然少女那對如波眼眸朝對岸一 瞥,先是帶上幾分遲疑,隨即轉為驚愕,連忙拉著少年的衣袖喚道:「玄哥哥快 看,對岸好像有人倒在那邊!」 其聲溫柔婉約,又清脆如鈴,甚是好聽。 為少女所喚,少年轉頭眺望,但見對岸河道中有道丹色身影,似一女子,亦 顯凝重神色,沉吟一聲,道:「我們過去瞧瞧?!?/br> 聽聞少年所言,少女迫不及待頓足而起,竟是無視靠近自己這邊的急水暗流 ,點水而過,其姿輕柔無骨,似舞似飄,令人目不轉睛。 少年看著這清麗的背影,忍不住搖頭嘆笑,當下大步而踏,卻是穩穩踏在水 面之上,如履平地,信步而行。 兩人一前一后,轉眼便來到對岸。 就看少女靠近那趴在河道旁邊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扶助對方的肩頭使其翻身 ,頓見一張絕色面容,端看那發白的臉蛋上,雙眉蹙皺,兩眼緊閉,嘴唇泛黑, 顯然身受重傷,正是兩日之前墜落南江的韓月瀅!「姑娘、姑娘……」 少女輕拍韓月瀅的臉頰,試圖將其喚醒,可卻是徒勞無功。 她心一急,正欲扶起韓月瀅的上半身坐正,忽覺指尖一陣刺痛,輕叫一聲, 連忙低頭看去──只見韓月瀅的右肩上頭衣衫破碎,露出一個可怕的血洞,此刻 傷口未癒,但不見血,取而代之的是一團青霧繚繞洞口,正泛著噁心的黑氣。 少女方才便是碰觸到這團霧氣,因而指尖遭刺,此刻青蔥般的玉指,也有些 發青。 后方少年原本只是緩緩而來,此際聽聞少女一聲輕叫,連忙疾奔而至,急問 道:「怎么了?」 「唔……」 少女嚶嚀一聲,卻是真氣灌指,硬將那團青霧黑氣趨出體外。 也幸好她只是倉促一碰,所沾不多,否則以御元追魂箭之狠毒,怕她也要中 招。 少女驅逐這團噁心之氣后,指著韓月瀅的右肩對少年問道:「玄哥哥,你看!」 「這、這是……」 少年只看一眼便皺起眉頭,立即蹲到韓月瀅面前細看那青黑之狀,好一會之 后,發出不悅之聲,說道:「這是魂煞之毒??!是誰下這種重手,也忒狠了吧!」 「會用魂煞之毒的肯定不是好人……」 少女皺起好看的瓊鼻,憤憤道:「玄哥哥,我們救救這位姑娘吧!」 少年本能便要答應。 正當他開口欲說之際,眼光正好掃過韓月瀅的腰間封帶,赫然發現一個不起 眼的翡翠玉珮。 這隻翡翠玉珮猶如一道開關,令少年沉穩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就聽他硬生 生改口道:「等等?!?/br> 然后伸手便拾起了那玉珮,翻過來一看……只見那只比拇指再大上一點的橢 圓玉珮上,以精緻龍形凋刻環框,正中央泛白之處深深刻著一個四劃大字,正是 「天」 字。 「師妹你看……」 少年將玉珮遞至少女面前,原本堪稱平澹的聲音,剎時冷若冰霜。 少女看著少年陰晴不定的神情,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