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濃霧里有人形的透明物體，有些像魂魄，又不是魂魄。

亞度尼斯的話語沒有得到回應，地下室依然寂靜無聲。

亞度尼斯的臉不受控制的開始變形，他忍不住有些憤怒了，往地下室往上的樓梯轉角處望去：“倫恩·馬爾薩斯先生！”

這一次，從黑暗走出一位黑發黑瞳的男人，穿著一件暗紫色的古典法師袍。

他的骨架大而寬闊，方形的肩撐得法師袍像掛在鐵衣架上。但是他極為削瘦，法師袍掛在身上顯得空空蕩蕩，像一位夜里飄入室內奪人魂魄的幽靈。

他大大的兜帽遮住面頰，只露出同樣削瘦的形下巴，下顎間的凹陷讓虞靖書好奇的多看了幾眼。

這下巴，像個桃子屁股……

還是沒熟的那種。

“徽章?！眰惗鳌ゑR爾薩斯開口說道。

他聲音沙啞帶著磁性，吐字很慢，像是常年沒有開口說話后不太習慣用喉嚨發音，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里擦過，遲鈍而械，帶出了滋滋的火花。

亞度尼斯這才恍悟，原來這位孤僻的導師是等著自己主動證明身份。

兩人都是第一次來這邊，烏圖海島地勢特別，常年只有這位暗賢者獨自一人駐扎，導致第一次見面不太愉快。

亞度尼斯和虞靖書分別掏出自己證明身份的學院徽章，暗賢者里黑色的魔法杖一點，有紫色閃電滋啦穿透了碗形結界，到了兩人徽章上。

虞靖書這時察覺到了徽章上的微量能力波動，知道暗賢者是在驗明二人身份真偽。

驗證過后，暗賢者終于打開結界，讓兩人走出來。

其實虞靖書一開始就能直接暴力破壞出來，但這樣很容易引發戰斗，他寧愿少點麻煩。

“烏圖海島很少有人過來，這個位置敵人比朋友多?！?/br>
暗賢者沙啞著嗓子解釋了一番自己的舉動。

“抱歉，是我冒犯了?！眮喍饶崴瓜肫鹱约褐皯嵟闹焙糍t者的大名，不好意思的彎腰道歉。

暗賢者搖了搖頭，并不在意，他取下兜帽，露出一張蒼白但是頗為英俊的臉。

這張臉削瘦但是有力，如同雕塑，刀削斧刻，有

著最傳統審美的端正五官。他的膚色蒼白如血族，冰冷嚴肅的氣勢更甚。

“龍裔?！卑蒂t者看了看亞度尼斯，又看向虞靖書，眼里十足的探尋。

虞靖書淡淡道：“虞靖書?！?/br>
然后，沒有然后了。

暗賢者眼里興味更甚。

他臉上的肌rou仿佛已經僵死，只會用眼神傳達自己的情緒。

“這位是暗賢者倫恩·馬爾薩斯，是一位黑暗魔法師，也是醫學博士?！眮喍饶崴怪荒軣o奈的為兩個面癱做介紹，“這位是虞靖書，來自東方的嗯，修道者？”

修道者，這是熟悉之后，虞靖書為自己身份做的解釋。

虞靖書立刻想起沒多久前剛見過的醫生：“盧埃林醫生？”

“哦，我學生?！卑蒂t者神情冷漠的一句話帶過，并沒有多提自己學生，下一句，又回到了自己最牽掛的實驗室上。

“我的實驗器材都留在這里，你可以用，用了記得把材料補全就行?！?/br>
暗賢者刻板的臉上神情微微緩和，牽動嘴角努力想扯出一個微笑的表情，但最后他的神情只是扭曲的更加怪異。

他看著虞靖書，眼里有莫名的期待：“如果你有發現我沒有的實驗材料，可以留下來，我高價購買?！?/br>
實驗材料……

虞靖書的腦海里立刻回憶起了盧埃林醫生的實驗室，回憶起各種器官標本，畸形尸體，還有解剖臺上的尸體殘骸。

這一位賢者級別的醫學博士，實驗室大概是十倍的恐怖吧……

虞靖書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打算把在法師塔值勤當做是苦修。

暗賢者沒有帶虞靖書參觀實驗室的意思，就在地下室交接完，兩方調換位置，然后自己當即就離開了。

亞度尼斯有些不解：“暗賢者怎么這么大意？他就不懷疑你無法鎮守這里嗎？”

虞靖書卻不意外。

這位暗賢者之前說購買材料時，有另一層含義，就是暗賢者無力弄到的材料，虞靖書可以弄到。

這位看起來個性孤僻難以接觸的黑暗魔法師才真正看出了他的實力。

要知道在兩位大賢者面前，虞靖書都沒有被看出來過。

虞靖書對暗賢者有了好奇心，特意多問了幾句他的信息，亞度尼斯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從地下室往上的過程一直嘰里呱啦。

“早就聽說暗賢者可怕，果然如此?！?/br>
“烏圖海島也是貝爾諾曼的邊緣海岸線，當年有不少海里的魔獸從海上爬上來侵襲人類，還有敵人的海軍，從烏圖海島這邊登錄入侵。校長把魔法學院建在附近，就是為了用魔法師來防范海上來的敵人?！?/br>
“暗賢者性格孤僻，但是名聲比校長還要恐怖，知道為什么嗎？”

虞靖書默默地看著他，用眼神示意：繼續。

亞度尼斯聳聳肩，只好自己主動說道：“因為暗賢者喜歡做實驗，尤其是拿俘虜做實驗?！?/br>
虞靖書：……

聽起來就很恐怖，讓他想起了帝國死囚監獄的各種酷刑，還有師父睡前故事里提過的十大酷刑。

“有一次，他用海怪做實驗，把雌雄不同海怪的頭和身子對換縫合，但是意識還是保留在頭部，丟回海里甚至還是活的，成為海怪里的恥辱。嚇得所有海怪都不敢過來了，比死亡還可怕?！?/br>
虞靖書嘴角抽了抽。

雌雄對換，很有創意。

難怪能成為大海上的恐怖傳說，一個人就可以出一本恐怖集。

亞度尼斯一直

講到自己嘴都干了，才去暗賢者的實驗室取了自己需要的最后一樣材料——一個巨大的貝殼，然后對虞靖書揮揮：“我下海啦，哪天海上起風暴你一定要過來看，我那時可能需要你的幫助?！?/br>
虞靖書點點頭，深深地把這件事記在心里。

這才是他們來烏圖海島的主要目標。

亞度尼斯變成龍形，從法師塔高塔的窗口抱著那貝殼一躍而下。

他的翅膀收在背后，沒有張開，頭朝下如一支射向水的箭，開弓就不會回頭，義無反顧扎入蔚藍的海面。

耀眼的紅色融入深邃的蔚藍，仿佛是火焰被冰封，一層一層往下，直至無法rou眼看見。

虞靖書靜靜地站在窗口，遙望著遠處恢復平靜的海面，他想起了宗門山下翻滾的云海，想起了和師父去大海垂釣鯨魚的往事。

這一刻，他的心思出于意料的寧靜。

他取出塵封已久的笛子，對著茫茫大海吹奏了一曲故鄉的曲子……

……

與此同時，海底沸騰了，一群發色鱗片各異的美人魚在狂歡。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