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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江南攪得腥風血雨,遭人密報我也壓下去了。我以為可以打動你,可后來我才發現我錯的離譜?!?/br>李鈺的臉上浮現一抹自嘲的笑,心里酸澀又嫉妒,他從一開始就晚了。梁簡還是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他嘗過去癡戀一個人默默付出的滋味,確實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更何況李鈺就要死了,他和一個死人計較什么。話說多了李鈺就有些精神不振,面色蒼白起來,他緩了緩氣,忽然問道:“你為什么要殺徐良川?”梁簡一愣,抬頭看著李鈺。他和徐良川的恩怨知道的人并不多,下江南的時候也沒有動手,而是走了之后讓杜平解決的。想到李鈺剛才說的密報,梁簡默了一會兒道:“我家在江南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有漫山遍野的桃花,花開的時候就是一片世外桃源。但是七年前被大火燒了個干凈,帶頭屠門的人就是徐良川。所謂的救命之恩不過是我還有點用處,他用來騙我成全他仁義之名的借口?!?/br>李鈺想象不出梁簡描繪的家鄉,他坐擁天下卻困守深宮,從未領略過山河大地的美景。人人都說做皇帝好,真的有那么好嗎?“如此倒真是死不足惜?!崩钼暱人砸宦?,對徐良川的死并無同情。他抬頭看著梁簡俊美的面容,心里涌出一股沖動,問道:“如果我先遇見你,會不會有所不同?”如果你曾隨徐良川來過王城,讓我先梅爭寒一步遇見你,把你留在王城,我們所有人的結局會不會都有所不同。梁簡面色微怔,隨即臉上多了一抹好看的笑,他看著李鈺,像是在懷念什么,淡淡道:“陛下,感情里最重要的不是時間,是人?!?/br>不是那個人,即便自小相識也是無用。李鈺神情一滯,半晌才低聲笑起來,笑聲中是無盡的悲涼:“我不在自稱朕,你卻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叫我陛下,這一聲才算發自內心吧?!?/br>梁簡默然,李鈺抬手道:“你讓外面守著的大臣都進來吧,我有話要說?!?/br>很快出去的人都回來了,梁簡退到自己該站的位置,李鈺先把月美人叫到自己身邊細細端詳。她的眼里有淚光,卻強忍著不落下,勉強地笑著。她愛李鈺,但并沒有為李鈺背叛梁簡和葉白衣,因為她知道,自己一介女流抵擋不過亂世的腳步。她即便出賣自己的主子,也不過攔了一下他們的腳步,改變不了結局。她本該可以全身而退,找一個新的地方開始,可是她沒有,而是留下來了。“如果朕死了,你可愿意為朕守陵?!崩钼曒p聲問道,月美人點點頭,神情卻有些猶豫。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貝|齒輕咬紅|唇,欲言又止。李鈺見她為難也不生氣,道:“不愿意也沒關系,你還年輕,陪朕在宮里蹉跎了兩年也該走了?!?/br>月美人搖頭,她并非不樂意,只是……她抬頭看向梁簡,眼神里有求助之色。事發突然,她沒來得及告訴任何人,心里萬分忐忑。一干大臣聽見李鈺交代后事,早已長吁短嘆,并沒有注意到月美人的反常。梁簡早就注意到月美人一直護著自己的肚子,難怪葉白衣安排她出宮她不肯。一個女人只是為了愛還不至于狠不下心腸,但如果還有愛的結晶就會考慮再三。梁簡嘆了口氣,道:“陛下,月美人昨夜也受了不小的驚嚇,臣瞧著她面色不太好,讓太醫給她看看吧?!?/br>月美人臉上閃過一抹慌亂之色,李鈺眉頭一皺,招手讓太醫給月美人把脈。月美人掃了眼在場的所有人,卻不太情愿把手伸出去。她寄希望于梁簡,不是想成為焦點。李鈺的吩咐太醫不敢怠慢,還是年紀最大的那位出來替月美人診治。他的手搭在月美人的脈上片刻,神色又驚又喜,偷偷地看了一眼梁簡,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偏殿的氣氛一下子就古怪起來。梁簡有些生氣,怒道:“都看我干什么?如實說?!?/br>老太醫抖了抖,道:“陛下,月美人已經有了快兩個月的身孕?!?/br>不合時宜的好消息像根悶棍敲在眾人的心頭,李鈺眼看就要不行了,梁簡又在一旁虎視眈眈,月美人的孩子多半要成遺腹子,皇位怎么辦?李鈺被這個消息砸的有點懵,若不是有傷在身他已經跳下來揪著老太醫的胡子問他是不是弄錯了,明明昨天他們還在說他子嗣艱難。老太醫小心地觀察著李鈺的臉色,見他神色變幻莫測,大著膽子道:“子嗣艱難不是完全沒有希望?!?/br>一句話便讓李鈺的困惑消了大半,喜色逐漸染上眉梢,開戰以后他便沒之前那么鐘情于后宮,僅有的幾次夜宿都是月美人作陪,所以她的孩子是自己的,自己有后了。李鈺喜不自禁,拉住月美人的手,接觸到月美人含淚的眼神時,好心情頓時被澆滅了。有孩子又怎么樣,他看不到這個孩子的出生,還因為孩子的存在局面變得更尷尬。之前他無后可讓賢也可傳宗親,可現在他有后了,可他活不到那個時候。在場的人都隱晦地看向梁簡,李鈺也抬頭看著他,靜默片刻下定決心道:“我可以信你嗎?”梁簡回來他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這個孩子來的很及時?!?/br>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李鈺卻笑了:“替朕取來筆墨和青玉璽?!?/br>東西很快就取來了,李鈺拿著青玉璽看向陳文墨:“陳文墨,你爺爺是三朝元老,你是陳家長子,朕身體不適拿不動筆墨,這封圣旨你可敢替朕提筆?!?/br>陳文墨上前躬身行禮:“草民敢?!?/br>“好,朕念一句,你寫一句?!崩钼暽裆珗詻Q,月美人憂心忡忡地握著他的手,內心充滿了忐忑。李鈺念的不慢,陳文墨也寫的很快,可是對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都是煎熬,越到后面越是讓人呼吸困難,不少老臣開始大汗淋漓,李鈺的詔書真是要人命。等李鈺念完,陳文墨也寫完,李鈺拿著青玉璽蓋上印章,讓陳文墨代為宣旨。陳文墨頓了頓,大臣嘩啦啦跪了一地,梁簡也跟著跪下。說是宣旨,但只是重復一遍,并沒有改動的地方。大臣們戰戰兢兢不敢動,只有梁簡一臉淡定地起身接旨,李鈺把青玉璽鄭重地交到他手上,疲倦道:“朕累了,你們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