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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打是可以打過去的,但有一點: 吳起趕巧,有糧倉存糧,然而并非每個城——特別是邊關都有糧倉。到時候要是沒有,你怎么辦? 自古以來打仗都少不了燒殺搶掠。 秩序破壞后的軍隊放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打仗總得有補給,有支撐。 朝廷打仗靠著后方源源不斷的糧草供給,你叛軍靠什么? 只能是靠搶。 打下一個城,有糧倉的也就罷了,沒有的,不夠的——這是大多數,畢竟這么十好幾萬人,糧倉滿倉也撐不住,更別說官員里頭以次充好、虛報數目的可不少。如此以來,軍隊可不是得燒殺搶掠? 軍需官理解大將軍的仁善,可要他說,這不行! 仗這么打下去,軍隊是得餓死的。 到了餓的時候,哪管你什么三令五申? 與其等這群將士毫無下限,不如你適當放開?比如搶可以,只能搶多少;或者比如搶光可以,不許yin辱婦女殺害人命? 結果夏翊聽了他委婉的建議,笑了笑搖頭:“我有法子的。你不用擔心?!?/br> 軍需官一個頭兩個大: 不用擔心? 我怎么能不擔心? 這么些人! 加上今兒新增的,足足十二萬了,吃穿嚼用可不是我在管? 大將軍您是會打仗,您會養活這幫人嗎? 但是夏翊擺手叫他下去,他不得不滿懷憂慮地走了,一邊走一邊搖頭。 京中,六皇子府。 府主人正大發雷霆。 “……你們誰說的,顧翊滿門忠烈、不敢有違逆之心,若想說動他助我成事,只能逼到他走投無路?哈——現在他倒是走投無路了,他反了!誰說的他赤膽忠心????他敢造反!……” 李成業伸手指著下頭一群謀士屬臣大吼,臉色漲紅胸口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他計劃里,是要顧翊的邊軍和京城自己買通的龍驤衛里應外合。 否則,若只有龍驤衛在手,沒有力量阻止其他衛所,他怎么逼宮? 就算是萬幸打進去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兄弟們肯定樂開了花,打著“勤王”的名義就能正大光明調動軍隊沖入宮中,殺了自己這個“亂臣賊子”(說不定還要讓父皇“亂中不幸賓天”),接著名正言順地繼位! 只有掌握了邊軍,靠著絕對的武力壓制,他才能有把握! 現在——現在倒好! 顧翊他奶奶的反了! 如今這可不是什么皇位不皇位的問題了,這是他大宿還能不能存續的問題! 此刻李成業心中說不盡的懊惱,若是大宿真的被顧翊打下來了,那自己就是大宿的千古罪人! 于己,則原本安安分分好歹也是個皇親國戚,指不定被封個王當當,現在倒好了,要亡國了! 他懊惱,但他和皇帝一個毛病,有事兒不會反思,都怪別人。 于是謀臣們遭殃了,被他罵得狗血噴頭。 好一會兒才有人縮著脖子站出來安撫: “殿下莫慌,顧翊成不了事?!?/br> “成不了事?”李成業怒極反笑,“誰當初和我說顧翊赤膽忠心、可為倚靠的,???誰當初和我說他顧翊不下點猛藥是不會背叛父皇的?哈,你現在來跟我說顧翊成不了事?” “殿下,請您聽微臣細說?!?/br> 那人戰戰兢兢,拱著手彎著腰: “叛軍的難處,難就難在一個‘糧’字上?!?/br> 邊關苦寒可不是說說。 吃不飽穿不暖在那頭兒是正常的事兒。 平時將士守城尚且吃不飽,你現在讓他們打仗? 就算是劫掠民眾,哪個城的百姓家中存糧,能供得起十幾萬大軍的口糧? 縱然是有,顧翊這么干,就是壞了人心了。 ——六皇子府議事這會兒,邊關的消息已經一道跟著一道傳過來。 吳起城破,守軍歸降。 這消息叫人眼前一黑。 但要李成業這位屬臣來說,這城奪得輕而易舉,不是壞事。 顧翊的檄文,生生氣暈了皇帝,朝中無人敢言,私下卻都有渠道知道寫了些什么,不少人看得心有戚戚、心生同情,可想而知邊關那些將士看了是個什么心情。 但你顧翊能這么奪一座吳起,能接著如此奪其他城池嗎? 你說是皇帝逼反了你,你說他是無道昏君、禍害天下。 但你呢? 你的兵沒有糧,你不禍害天下嗎? 只要——只要叛軍燒殺搶掠,血洗了一座城,再之后,再也不會有士兵被他的檄文與控訴打動。 皇帝多疑,所以叫常駐在外主要的武將家眷都呆在京中。但小兵沒這個待遇。 不少士兵,除了被征調的,都是當地或者附近的軍戶。他們的家小,就在城中。 你顧翊洗劫了一座城,就是告訴他們—— 絕不能開城門。否則就是家破人亡。 到時候,守軍也不像是吳起的守軍那般猝不及防,早早堅壁清野,仗著城池堅固,不給叛軍一顆米,你顧翊的兵還能那么好打? 就算你是戰神,一個又一個城池,一場又一場硬戰。 早晚疲憊不堪。 而京中,還有十幾萬人等著呢。 屬臣說了所想,李成業的怒火才平息了些許,冷聲道:“如此也就罷了。給我盯著,等顧翊敗了,那十幾萬兵我們設法控制在手中。只是這次,我那幾位兄弟必然也都盯得緊,你們回去給我都仔細想主意?!?/br> “是!” 想到這一點的,自然不會僅有一個六皇子府上的小吏。 朝中,文武百官議論不休,都在爭怎么辦: 是討伐叛逆?還是安撫分化? 若是討伐,誰人為將?若是安撫,許以何等條件? 這些爭論一時半刻沒個結論,但有一點確實很容易決斷的: 在所有人一致同意下,皇帝下令嚴禁各地給顧翊軍供應一粒米一根草。 如此一來,就算顧翊的邊軍勇猛善戰、逢城必克,而皇帝之后派去的援軍救援不及,叫顧翊拿下肥沃的關中平原,也要考慮到此時節方才初秋,北方地寒,南方此刻已有大片熟稻供人收割,而北方卻還不是收成的時候。 就算叛軍拿下關中,又何來補給? 朝中安穩下來,都道,顧翊此人,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可能不這么想的,就只有夏翊了。 哦,還有一個人,叫檀九章。 當軍需官又一次找到大將軍抱怨糧草不足——準確來說,即將告罄——的時候,他看到他們的大將軍露出了一個帶點狡黠意味的笑容。 這是一個令人感到些許陌生的笑容。 所有的邊軍——現在是叛軍了——都習慣他們大將軍說一不二、威嚴剛毅的模樣。但這個時候,看到這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