嚨里的追問的話重新咽了回去，“沒事，我就是喊喊你?！?/br>
他笑著說，“謝謝上校的糖葫蘆，我很喜歡?！?/br>
季禾反手撐在桌面上，看了看他，輕聲嘆了口氣，“上頭剛剛來了通知，明天讓我單獨出去執行一趟任務?！?/br>
“去做什么？”

“護送軍火?！奔竞陶f，“不出意外的話，也就是兩日的車程?！?/br>
“這是怎么安排的？”林簡徹皺了皺眉，說，”我看路也不太遠，這是哪批稀奇的軍火，非得喊上你去護送？”

季禾想了想，道，“估計是黃善不太想見著我，就讓人隨便找了些事情塞過來?！?/br>
“……”林簡徹低下眼，猶豫了一會，說，“你那時……其實不用管我的?！?/br>
“不管你？”季禾想起林簡徹昨天晚上的模樣，簡直要被氣笑了，“我就在你旁邊，你讓我怎么不去管你？”他說，“黃善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和他也原本就不和，只是他一直不肯在明里撕破臉了皮，掛著一副笑面罷了?！?/br>
季禾搖了搖頭，說，“怨我。我本來就不該告訴你?！?/br>
“那上校豈不是把我該做的事給偷偷扛下來了？”林簡徹說著，左手搭在了季禾的肩上，平緩而堅定的語氣中帶了笑意，“我自己可以處理的?；钸@么大，什么人都見過了，又不是照顧小孩子，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攬著?！?/br>
“如果上校愿意和我一起面對這些，我會很高興?！?/br>
季禾心中忽地一暖，好一會才回應說，“好?！?/br>
21.

清晨的風帶著還未散去的寒露，凜冽地扎進了骨頭里。

季禾出了門才覺察到冷，頓著步子將絨衣系上，坐進了早時便備好的專車中。他側過頭，瞥見林簡徹從門口跟了過來，打了個招呼讓司機先停著。

“怎么了？”季禾搖開一點窗，抬眸去看外面的人。

“沒事，就想過來送送你?！绷趾啅赝Ｏ聛?。他站在覆滿冰霜的車窗前，白茫微微模糊了那雙眼睛，可還是能清晰地覺察到他的笑意。

季禾把玻璃窗全部放下來，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天氣很冷，不要著涼了?！绷趾啅卣玖撕靡粫?，最終后退了一步，低聲道，“我就不耽擱你行程了。走了，任務順利?！?/br>
季禾卻在這時把手探了出去，一把抓住了林簡徹的手腕。

“涼的?！彼櫫税櫭?，說，“衣料有些薄，回去要換件暖和些的?！?/br>
林簡徹怔了一瞬，隨即彎下了眼睛來，“好?！?/br>
季禾點了點頭，把手收回去，目光也移向了前坐的司機身上?！皠谀戎?，”他說，“可以出發了?！?/br>
司機擺擺手，發動了車子，笑道，“上校這是哪里的話，能載著您一塊，今天可是給這車上的坐兒添光咯?！?/br>
“可惜一會到政府，就不是我載您咯，”司機說，“上校這次去出任務，肯定很不容易吧？路上要當心著啊?！?/br>
“我會當心的，謝謝您了?！奔竞陶f。

他靠著后面的軟墊，目光有些離散地看著手心，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直到被寒風凍回了神，季禾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沒有把窗戶關上。

——

林簡徹回去換了身衣服，喂過自己和貓，也打算出門了。

他拿著季禾圈過的地圖看了一會，把東西放回原先的位置，開門下了樓。

林簡徹把臉埋進厚圍巾里，在寒風中慢慢地朝前走。

直到身體開始暖和，指尖不用放在口袋里互相摩挲著生熱時，他才終于走到了那家季禾圈畫過的醫館門口。

林簡徹其實不太明晰自己找過來的目的。

他好像沒什么資格與立場去涉及季禾的私事，但一想到季禾那時蒼白的臉，林簡徹還是止不住地在乎著。

這時的天色還不是很亮，天空灰蒙蒙的。一尺長的冰棱凝在屋檐上，絲毫沒有化開的跡象。

醫館在牌匾處掛著一盞燈，似乎是燃了一夜，還未來得及熄去。林簡徹敲了敲門，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少年人中氣十足的聲響，“勞您等會勒！隔會兒就過來！”

林簡徹在邊上等了一會，見門拉開了一條縫，一個裹著大紅棉襖的小男孩探出了頭，笑嘻嘻地說，“您進來吧，里頭有炭火燒著，可暖和了?！?/br>
林簡徹隨小孩進去，穿過前堂，進了東側的老屋。

“先生，有人來啦！”

他走進虛掩著的門，看見一位老先生正在藥屜里頭抓藥。老先生聽見聲響，放下手中的藥材，回過了頭。

“怎么了？”他溫和地問道。

“我來幫季上校取些藥?！绷趾啅啬槻患t心不跳地開始縐瞎話，“是昨日取過的藥包，不小心給家里的貓兒抓散了?！?/br>
“我這就給他拿?！崩舷壬宦牸竞痰拿?，便了然了，“您是他什么人？這么多年了，我還沒見他讓誰幫他取過藥?！?/br>
“他的……搭檔?！绷趾啅仡D了一下，說。

“這樣嗎？”老先生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隨即笑了，語氣中帶著一絲篤定，“小禾從不肯讓上頭在自己身邊放人，就連司機都是當年他父親的人。您和他……關系肯定很好吧?！?/br>
他把藥抓好，嘆了口氣，說，“那您可得好好看著他吃藥。小禾的病一直這樣，早上剛和與他說的話，下午就忘干凈了?！?/br>
林簡徹愣了一下，心猛地往下沉了沉。他勉強笑著，問，“季禾是怎么了？”

“他沒和您說過嗎？”老先生將藥包好，說，“沒什么大毛病，但他這胃一疼起來呀，可真是不好受的。老毛病了，他也總不聽我話。您要是愿意，就找時間和他說說吧?！?/br>
“成?！绷趾啅卣f，“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嗎？我回頭一定好好注意著?！?/br>
“也沒什么，讓小禾記得好好吃飯，不要太辛辣的東西?！崩舷壬贸鲆恍〈?，放在藥包的旁邊，“一定要按時把藥煎了喝?？梢远喾艃蓧K糖，他可怕苦了?！?/br>
“我記下了，”林簡徹付了錢，把藥接到手上，笑了笑說，“謝謝您了?！?/br>
老先生看著他，半響搖著頭說，“哪里的話。小禾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和人不大親近，也一直沒人愿意跟在他身邊。好在現在遇上了您，也是承蒙您的照應了?！?/br>
林簡徹聽過這話，牽了一下唇角，覺得自己是徹底笑不出來了。

原來在遇上他之前，沒人愿意真心誠意地陪著那位孤高的上校。

他的長官，孑然一身地活在烽火漂茫的亂世中，就這樣活得沒了人間煙火氣，活得孤孤零零。

林簡徹懷著一腔不明不白的低落，與老先生告過別，轉身離開了醫館。

22.

裝著軍火的大型卡車碾過泥路上的砂石，顛簸著行駛于山林間。

離車隊出發已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