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4
是啊,閑下來就像喝酒,反而吃荔枝會想吐,”他掐著內眼角,笑得直搖頭,“好奇怪,太怪了?!?/br> 楊剪又沒了話,靜靜抽完那支煙,等他安靜下來。 李白卻把自己沒抽完的半截按在他丟進桶里的煙頭上,燒黑了一塊,又一起滅了,他開玩笑似地說:“你陪我戒煙吧?!?/br> 而楊剪毫不猶豫地點了頭,也格外信守承諾,剛出門往醫院去,就把煙盒連同打火機一起扔進了小區樓下的垃圾桶,“有害垃圾”的那一只。 于是李白也把自己的扔了進去。 很細微,他聽見塑料在桶底碰撞的聲響。 檢查結果可以說是出人意料,也可以說是不出所料,李白肝里的確長了東西,但只是個錯構瘤,直徑剛過四厘米,也沒有鈣化,惡變幾率幾乎不存在,就是會疼,再長大還有可能壓迫膈肌,建議手術摘除。 方昭質關系果然過硬,中午拿到結果,傍晚李白就被安排上了病房,連西院都沒去,就在東院那緊俏得可憐的幾個腫瘤病房之間。 雙人房,臨床是個六十多歲的老爺子,也是方昭質的患者,上午剛從大腿骨上摘了個拳頭大小的瘤,擴散到肺里的還清不出來,他無聲躺在床上,輸液管和呼吸機都連著,整個人奄奄一息,瘦得被子幾乎沒有凸起。 兩床之間的簾子被護工拉上了,李白坐在床沿,一動不動。他覺得自己也該安靜,該死氣沉沉,他的病太輕了,在這樣的病人旁邊,稍顯出些許活力似乎都很殘忍。 沒能安靜一會兒就又有護士進來,讓他填了幾張單子,在床前掛上寫著他名字的吊牌。她走到臨床查看的時候,李白聽見那老人的嗚咽,也看見門一開,這回是方昭質走了進來。 “后天下午我沒手術,到時候你各項體征能達標的話,我們就抓緊時間把東西摘了,這兩天認真休息,按護士要求吃飯,好好把身體養一養,差不多一周就能出院,”說著他半掩上房門,走到床前,白大褂里面打了條紅領帶,把他人也襯得精神不錯,是這病房里少見的一抹鮮亮,“楊剪呢?” “買東西去了?!?/br> “給你買好吃的啊?!狈秸奄|笑了一下。 其實是買電話卡,李白想,接房產中介電話把話費都給接光了。但他也沖方昭質笑:“應該是吧?!?/br> “唉,你哥這個人,別看他話不多,有時候也有點不耐煩的樣子,其實對人很好,也很會關心人,”方昭質咬著筆帽在那新吊牌上寫了幾筆,重新合上鋼筆,他的口齒才再度清晰,“他在學校是那種獨行俠,誰也不搭理,都是別人找他幫忙,找他玩,不找他就自得其樂。以前我還在想你誰啊拽什么拽,結果他前幾天給我打電話,我不也被嚇了一跳嗎?!?/br> 李白點了點頭,他不想聊太多有關楊剪的事,那感覺就像分享,他一點也不喜歡。 “他怎么就去山里教書了呢?”方昭質卻又道,“五年,瘋了!” 李白說:“我不知道?!?/br> “你們其實不是兄弟吧?”方昭質看了眼手表,略顯局促,表帶和上次不同,“在學校我就聽說過你?!?/br> 你不用抓緊時間查房嗎?李白心想。微微瞇起眼睛,他看著方昭質道:“的確不是?!?/br> “沒有血緣關系,真要說的話,就是熟人?!彼终f。 “熟人?” “朋友吧?!崩畎撞幌胪约耗樕显儋N更多的金,也不想暴露楊剪的性取向——別的還能說什么呢?晚上一起睡覺的朋友。其實也不一定是性取向的問題,就他一個人,把楊剪掰成同性戀?那把以前那些女孩兒放哪兒去了? 方昭質沒再多問,繞到隔壁查床去了,幾分鐘后他和護士前后走著,推開病房白色的門。 “師兄?” 李白聽見那人輕呼,驀地回頭,只見楊剪抱著一捧花兒,提著一兜子飯盒,走了進來。 第56章作為“朋友” 淡紅的雛菊間插了幾支麝香百合,絲綢紙包出好大一捧,被擺在床頭柜上,李白正在充電的筆記本電腦被放到了枕邊。 門也合上了,醫生護士都出去,只剩護工在喂老人喝粥,在簾子另一側發出含混的聲響。 李白爬到病床另一側,去摸那嬌嫩的花苞,“好香啊?!?/br> 楊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手指,過了幾秒才應聲:“香嗎?” “這個也很香?!崩畎子殖读顺端掷锏拇?。 “走吧”,楊剪笑了一下,“上外面吃?!?/br> 李白趿拉著拖鞋,慢吞吞走在楊剪后面,經過兩個樓梯口,走過了大半條走廊,他們來到這層病房盡頭的茶水間。屋里有兩臺直飲水機,一個冰箱一個微波爐,一張長桌,還有一扇大窗戶。每張椅子都是空的,漸暗天光大片灑在白色地面上,有種朦朧灰度。 頂燈被楊剪打開了,飯盒依次鋪上桌子,李白跟他一起拆。有幾道小炒和兩碗八寶粥,都很清淡,連醋溜土豆絲都沒放辣椒花椒,兩人坐在直角兩邊,安靜地吃這頓飯。 李白止不住地想,你聽到了嗎? 你是不是早就站在那里了。 但無論他的目光在楊剪臉上怎樣地描,仍舊得不出答案。 粥太多了,李白全喝完就會胃疼,往常遇到這種情況,楊剪大多數時候會幫忙解決掉,無論是五年前,還是在山里,那人都是吃少了不喊餓吃多了也沒事的類型。但這回楊剪沒有。他的胃口好像也不太好。蓋上塑料蓋,他把剩粥和剩菜一塊打包在袋子里,拎出了茶水間。 李白追在他身后,“今晚你能不走嗎?” 楊剪放下垃圾桶的蓋子,回頭看了一眼,找護士商量加床去了。 總在莫名其妙的時刻感到凄涼,李白不知道這是全人類的通病,還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人待在醫院就理應脆弱嗎?他站在護士臺前,看著楊剪簽字拿單據,掛著禮貌謙和的微笑,一個剃了光頭包了一腦袋紗布的小孩從他身后跑過,笑著,尖叫著,劃破腫瘤病層的死寂。年齡太小了,也太蒼白孱弱,掛著麻袋似的病號服,分不清男女。一個矮個女人跟在后面急匆匆地跑,伸出雙手去護,那種佝僂和蒼老也讓人難以確認她是否是這么小一個孩子的母親。 李白頓時就被那股巨大的難過壓得喘不過氣了。他看到方昭質又出現了,居然還沒下班,靠近楊剪身旁,看了看他的單子,隨后就冷著張臉,叮囑護士換那種寬一點的新床。而他只能默默看著,說不出“謝謝”也說不出“你滾”,他就只能像木頭人一樣,待在一邊,看著這一切。 如果手術成功了,方昭質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很不幸,手術肯定會成功。 李白只得把那點敵意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實在是摸不到頭腦,帶給他忘恩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