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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刮,抱團的物什不住砰砰扣擊著門扉,時候長了會讓人遺忘掉外界的桃色十里。紋邊的黑龍昂首擺尾半明半暗的映入眼底,換個時辰地點,鬼厲興許會稱贊幾句天女的繡工奪天造化。可對面灼灼之色升起在兩孔寒潭內,以不可抵抗之姿要灼傷他,鬼厲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夜華頓了極為短暫的幾個呼吸,神色頗為微妙,“錮神這一招,你跟你父帝學的倒是很熟,若是帝祖不藏著掖著,也不至于讓我踏入同一個坑里?!?/br>鬼厲萬料不到他神來之筆似得來了一句抱怨般的話,理虧在前,不由一滯。“……母后以為靈珠損毀,極陰之力歸于天,她再行固魂養靈,與父帝另尋他處,便可保下他。卻不料鬼帝碎魂,而她身負重傷,難以喚魂,不,或是說她拼力嘗試,最終卻發覺自個功敗垂成,于是,便想到了無知無覺的你?!?/br>夜華抿唇的模樣顯得分外驚心動魄,“你之前想要誤導于我的,便是這個答案?”鬼厲坐于床側的身軀悄然繃緊,兩頰上沒了圓潤的邊使得抬首的弧度削薄不少,前夜好容易沾上的那點子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夜華難以容忍的閉了閉眼,告誡自個還不是時候,“三夢回溯,封于鬼后之前,聚地陰與傀儡之能驟增,及至擎蒼身上的神魂碎片,這些,未卜先知還是早有籌謀?可除了蠻荒最初的神祇,誰還敢言未卜先知?那就只剩一個了,”“真正要你來做這件事的,是父帝,嗯?”鬼厲默然。尾音微挑的“嗯?”是夜華慣來的逼迫他的語調,簡簡單單一個字底下埋著的,是希望他自己開口的用意。哪怕,這人明知自個的猜測有九分都是對的。夜華的話還未完,“那么因由呢?既是親身散魂,又為何早一步在你身上下了封印,為何要你替母后來做喚魂一事,難不成是以為過了七萬年,人死燈滅,情亡塵斷,他三人便可斬破情根,不再念念不忘?”鬼厲急劇整理著他話內吐露的信息,琢磨著他到底知道幾成,卻突覺不對,“你……方才叫的是,”夜華神色不變,從善如流,“母后,父帝。不對?”鬼厲被堵的無言以對,半響才恍然清醒,又未敢大聲,如哼哼般開口反駁,“你我二人并未結……”夜華明顯不打算聽他那些關乎婚契規矩的談論,“因由?!?/br>這兩個字明明與方才是如出一轍的口吻,鬼厲卻生生聽出那言語下全力壓制的焦躁。夜華從來寵他,不動聲色的縱容。他的心一瞬間如明鏡。他不該下藥的。起碼,不該早在東皇鐘。那一杯錮神,是他的敗筆,小小一杯酒液讓夜華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覺出了他傾盡全力或也無濟于事的可能,猜上了他無法接受絕不容忍的雷池,所以這個人才會決意掀開那層罩在萬千過往之上的霧,迫他來此開門見山,害怕再晚一步他就會走上一條萬劫不復的路。從無間到人間再到東皇鐘,他此刻方隱約覺出,興許夜華并非從人間才發覺不對,而是早從無間起便心知天帝態度的怪異與他若無其事的隱瞞。然他將一點一滴的異樣看在眼底從不出聲,這原因大抵分二,一來,夜華信他,二來,他家這位不動聲色的太子殿下始終覺得無論如何,他總歸護得了自己。鬼厲喉間干澀,不覺得夜華狂傲,只心想信之愛之,寵之任之這八個字,天帝做的不如何,他那個從未謀面的父帝做的更是極差,反倒是打小便是一縷殘魂的夜華做的比誰都好。可惜,他做不好了。他驀地放松下來,雙手交叉放在膝上,微漾的眸光頓時清透,“我騙了你許多,我說了,你還信么?”話音剛落,他冰涼的雙手就被握住。龍族生于極陽,一年到頭身軀都是熱的,即便是夜華這條冷淡好似冰玉的,也有似有若無的桃花香染著熱氣襲上指尖。夜華蹲在他面前,一根一根將他緊握的十指分開,“鬼厲,我在這里,你說什么,我信什么。在出這個門以前,你所有話所有的計劃安排,我應你,絕不干涉??山袢者^后,你倘若再有任何一件未曾告知于我的私自安排,我以天族太子夜華的名義保證,每一件,無論這事是小到蜉蝣晦朔,還是大到天地不容,我都會,不折手段的阻止你?!?/br>“本君說到,做到?!?/br>他身上方才乍現的戾氣如退潮快得如同錯覺,可這兩句也好不上多少,鬼厲倏爾一震。夜華錯過他的目光,起身附在他耳邊,“鬼厲,我若想要阻止你,你躲不過,憑借的并非是我這未來帝君的身份,并非我天族億萬兵馬,并非我五萬年精粹至極的修為,憑借的,是我能悄無聲息的換掉你倒的那杯茶?!?/br>指尖傳來的溫度隨著一字一字變得熾熱,鬼厲未見過幾次如此強硬的夜華。他猝爾憶起這三百年內石室內好似無止境的修煉,憶起獨自闖過尸山血海里萬千雷鳴,憶起無間內遮滿皇天的艷烈緋紅,憶起三日夢內晦暗無光的寸步難行。他站在夢里,腳下是地獄,骨粉連天霧水騰騰。無論是醒是夢,身邊這么多人,每一個都想要把他推出去。要他為父報仇,要他極陰加身,要他奪位至尊,要他以命喚魂。卻只有這一個人,自始至終,只想把他拉回來。可偏偏也只有這一個人,他應了千萬人,應不得他。五臟六腑似是隨之泡入醋水,一片死寂。“陰陽之力為世間之基。無論哪一界,皆存陰通陽,除卻魂靈之外,父帝聚魂所需地陰之力極為龐大,何況極陰神魂亦散入各處不得蹤,聚地陰聚集地陰之靈,聚地陰亦可收集其碎魂,可若要將其剝離重塑,卻是需要鬼蓮之能?!?/br>他猝爾開口,夜華精神一振,“我初初受令叔之命修習陣法埋下聚地陰之時,并不知這是何物,當時我一心只想救活……”他瞥見夜華染上些陰沉的臉,頓了頓,“便也無心多加注意,無間之內,我已知你二人在側,卻無法蘇醒,只隱隱知墨淵上神意圖再次封印,我腦中亂糟糟的一團,自發跟隨他的神力運轉,卻不知何故看得清每一道,更意外發覺他的神力根本對我未曾造成半絲影響,后來方知那是因了父帝留于我體內真正的封印阻隔之力。當年母后不知父帝是自個散的魂,以為是她神力不足,愧疚于竊珠之舉,又心生憂慮,擔憂天帝既連父帝都狠心下手,未必會放過我一個方方聚魂成胎的帝脈。因而將鬼蓮之魂封于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