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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死死看著他,目露愴然。一條銀龍迅疾飛入,自首而尾,落地成連宋,“鬼厲!你逃不出去的?!?/br>鬼厲收起了笑意,不語,目光一點點恍惚,染上了一抹從未有人見過的脆弱。連宋眼見夜華往前緩慢走著,一步一步靠近鬼厲。他手中玉笛握得愈發的緊,知曉夜華在試圖帶回鬼厲,隨即便聽見夜華開口,“即便你猜得到東皇鐘入口所在,可你破開人牢尚需借助三叔之力,何況這出自東皇之手的封???你破不開這若水之影,便入不了東皇鐘,救不了擎蒼,鬼厲……”“你回來,我會護著你?!?/br>鬼厲靜靜聽著,待到最后一句方才周身一顫,低聲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br>他未阻止夜華的靠近,淡淡牽起唇角。碧水留,青樹繁,眸光柔和的青年,落寞而釋然,“夜華,我本不欲再牽扯你的,聚地陰早于百年前便已著手布下,我早知你我定有兵戈相見的一天。雷劫之日,我本想你這樣恨了我便也是再好不過,可是,”聲音漸漸低不可聞,“可是,我最終還是沒能舍得下?!?/br>夜華腳已經踏上水面,聽得清楚。他伸出手即將觸碰到鬼厲,神色一如往日。鬼厲搖首,倏地往后一飄,正到若水之間,額間一抹紅光若隱若現,清淡一句,“破若水毀牢界,張小凡不可以,鬼厲亦不可以,”夜華心頭不安,卻只見鬼厲眼中俄然閃過模糊,字字分明仿若破天之聲,“可是,鬼帝之子,可以?!?/br>他話中之意再明白不過,連宋玉笛險些墜地,夜華面色一白,“你知道?!”鬼厲沖他扯開一抹極為明顯的自嘲,連宋與夜華陡然加速,欲上前卻被他隨手散出的眾多傀儡擋住,耳中只聽見他縹緲的聲音,“夜華,鬼蓮紅真的很美,我母后,也真的很美?!?/br>夜華手心剎那間布滿了涼意。鬼厲伸出手,重重的拍在了自己額間,“我早就,知道了?!?/br>夜華來不及阻攔,眼見鬼厲額間紅光愈演愈濃,便知他在破開墨淵的封印??艿男逓橐蚍庥”黄戎视l強盛,他一時不得脫困,言語難得帶了驚慌,“鬼厲,不要!”他手下動作開始變得狠厲,青冥劍倏地出鞘拼盡全力要將這周圍傀儡擊散??苋缃癖徽嬲恼瓶卣咚?,威力比之青丘何止強上十倍,雖縱然如此,也傷不到二人聯手太多??晒韰栆牟贿^是這傀儡能阻他二人一時而已。封印破損極快,不過須臾之間,一朵如血般鮮紅耀眼的千重蓮轉瞬映于鬼厲額間,下一秒自他身上便散出一股磅礴之力。連宋與夜華皆身形一沉,頓覺如遇泥沼:這絕不是鬼厲該有的力量!夜華心中明白,那并非是鬼厲修煉而來的力量,卻是無意識間整整七萬年的積累,是蓮綺留在他身上的世間唯一尚存的鬼蓮之力。繼承自東皇的力量。連宋反應不可謂不快,粗壯的銀光擊出卻被鬼厲隨手紅光擋下,整間牢界受其震動剎那間山搖地晃,若水在鬼厲身后拔地而起,潑出漫天水珠。夜華腳步為力所阻,再邁不出一步,目光死死盯著那水幕之中的青年,啞聲道,“鬼厲,停下來?!?/br>鬼厲恍若未聞,閉上了眼睛,雙掌分開推平,噬魂“諍”一聲化作千枚。他猝然睜開雙眼,原本的溫和與不過一瞬的軟弱已化為冰冷尖銳的凜冽,腳下劃出道道波痕,噬魂呈現千影隨他手臂所指“嗖嗖”扎入水中央。那引自若水之源所化的深譚,轟然作響濺起數丈水幕,下方現出漩渦空不見底,隱隱傳來吸引之力。驚濤駭浪,水擊石穿。紅光嘩然炸裂,連宋被水箭拍中,口吐鮮血。他勉力抬頭,卻只見夜華眼底狠色,竟不顧手上鮮血迸濺硬生生拽住鬼厲。鬼厲正翻身以垂直之勢往下,卻被攬入一個懷抱,手上沾了鮮血,下墜之勢不減。他抬眼,下一瞬,唇被惡狠狠的挾取。二人一起消失在一片紅光中。“夜華!”與此同時,通明殿內的天帝似有所覺,目光精準的投向了一個方向,若有人在,定會察覺,那里,是若水的方向。他似是困惑,又陡然現出震驚之色。那一瞬間泄露出的氣息,他驚覺它的熟悉……天帝默立半響,才想起來:東皇鐘乃是東皇的法器,其主滅其威驟減,縱然落至墨淵之手,也不該,不該能那般輕易的,關住鬼辛手下那頭一位地靈,麾下第一名將,鬼族第一尊鬼王,擎蒼。他心頭浮現出一個念頭,卻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天牢震動之聲響徹了整個天宮。央錯急促趕來,剛到結界門處便見連宋化了半龍,不時咳出血沫,“快去稟報父帝!鬼厲毀掉了東皇鐘的入口,若水處的封印此刻已毀了一半!”央錯面對他的激動而沉默不語,只彎身替連宋治好身上細碎的傷口。連宋身上的刺痛從深變淺,到消失不見,心底卻倏尓如墜冰窖。雨時花在袖口被浸成褚艷色,瓷一般的玉指扣在央錯手腕上,“大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也知道……央錯嘆了口氣,水般平靜的龍眸里分明是默認。連宋無力松了手。央錯起身,仰起頭,只覺今日本該是飛廉起的南風卻變作了至冷的東風。鬼厲是鬼辛之子,父帝不愿傷他,而他自個兒除此因由之外,還念著夜華,亦有保他之心。天牢內的不聞不問,何嘗不是那通明殿的至尊的自我安慰與有意保全。可他們誰都未想到,鬼厲,竟是有意入這天牢的。救了擎蒼又能如何呢?還是說,擎蒼那里,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東西存在呢?地靈,地陰,妖族,冥界。七萬年前流血漂櫓,漫天仙妖化為飛灰的場景清晰乍現。鬼辛染血的衣角,玄天域內破碎的靈珠,鬼后身上落下的一瓣丹紅,六界內一夜間消失的鬼蓮,通明殿暗室里隱藏數萬年的那一幅畫,一樣一樣飛掠而過。央錯心底突地漫上來一絲難言的焦慮。他與父帝的心軟,當真會引起浩劫么?倘若浩劫既起,絕情以終。終的,又該是誰的情呢?……九州的天色始轉陰,昏黃灑下一片陰暗殘輝替這一片山脈披上了朦朧的軟煙羅。若水清澈而深難以見底,飄著疊重倒影。歸令立于至高處極目遠眺,身后,一身紅袍的妖皇金烏閉目養神,更有十殿閻羅之三六,宋帝王與卞城王如雙生一般正在吸納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