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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住心酸回向自己的宮殿。 陛下一回到乾坤宮,殿門便緊閉,貼身太監也只候在外面。 “干爹,陛下好似有些難過?” 皇帝的貼身太監看著屋子里的老太監,卻是恭敬的彎下腰,沉重的說道。 老公公放下手中的熱茶,慢騰騰站起身,“是有人走了,太后娘娘難過,陛下是孝子也跟著難過。 你仔細著,陛下和先帝一樣都是明君,只要不過分,都是仁厚的。 以后少來我這,我教不了你了?!?/br> “干爹莫說這話,兒子還要給您養老呢,就和您給干爺爺養老送終那樣!” 對于身后傳來尖細卻也年輕的聲音,小林子只搖搖頭,他目光悠遠。 青藍jiejie,希望你下輩子不要再做奴才了。 宮中有節日,都是會快馬傳訊給太廟,懇求太后娘娘回宮。 但也只有每年春節時太后娘娘會回宮,也都是小住不超過三天便再次回向太廟。 哪怕皇帝皇后再如何真摯再三挽留。 而在三年后,不必皇帝多次傳信,太后娘娘主動帶人回宮了。 皇帝卻是來不及欣喜,他知道他的母妃要真正離開了。 很早很早以前,他尚年幼,先帝的皇后死亡,他第一次知道人會離開人世,那樣是陌生,不明白。 再是他的父皇死去,他得到天下之主的位子,也失去了至親之人。 之后青藍姑姑的死沒有太多的感觸,只是覺得生老病死,著實令人心傷。 一直到他母親一直這般看不開,他才對這死亡有了更大的觸感。 而如今他最后、乃至比親生父親還要來的親密,敬重的親生母親也要走了! 太后娘娘回宮,云月殿內整個太醫院都是運行起來,皇帝于乾坤宮處理政務,一得空便在云月殿守著他的母親。 這時留存人世最后幾天的太后娘娘不顧全宮上下的哀求,執意要去到冷宮,皇帝也不能改變她的主意。 鄭若依被皇帝親自小心攙扶著,她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多歲出頭,眼角泛著細紋,但整體還是光潔白皙。 但是周身卻是死氣沉沉,一雙眼眸透不出絲毫的光亮,整個人散發出暮氣。 所有人都不會知道,這雙眼睛在她年輕的時候多么的明亮澄澈。 就是往日在這雙眼眸下被溫柔注視著的裴昭,如今想到他母后的眼眸,都只覺得那是昏昏沉沉的一片。 鄭若依神色愣然的看著冷宮,這并不是她數多年以來才踏足,往日便時常會來,還曾在這小住過幾次。 那二人東拼西湊的小屋舍太老舊了,推倒重新建起,即使外表看起來與以前再相似,那也是透著精心建筑的巧妙。 不是以前她與青藍的家了。 陳嬤嬤和老嬤嬤早在許久以前就已經都走了。 那時她得寵后要將她們接出去,她們也都是堅持在這。 鄭若依在宮人小心簇擁下,去到那小屋,在年輕宮女的服侍下,她躺下。 皇帝在床前駐足片刻,退到外面讓宮妃們散開,他回到乾坤宮處理堆積政務。 三日后,太后娘娘不需要人的攙扶,自己可以駐著拐杖緩緩地走動。 裴昭一身便服,單膝跪在安坐在床邊的太后面前,皇后跪著后面,宮妃只能在外候著。 “母后,以前您說以后有機會和兒子好好用膳,但一直沒有…” 裴昭隱忍著悲傷說道。 父皇垂垂老矣看重權利同時又要主動放權,磨礪他們,總是有些矛盾,他得小心應付著。 更周旋眾多文武百官,不能頻繁去后宮。 待登基為帝,即使前一年父皇已似乎不再眷戀權力而放權出來。 但終究初登基,更是有那些狡猾的重臣,個個都是老狐貍,滑不溜秋。 再是他的那些兄弟,個個都是不省心。 在逐漸的收復權力,三年了,選秀后,他想著很快宮中就會有子嗣,到時候陪伴著他的母后。 卻不想一個青藍姑姑的死,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 他大權在握時,母后卻離開了待了近一輩子的皇宮。 三年的守孝,再三年間遠離皇宮,似乎母子倆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好生的用過飯了。 裴昭有些粗糙,但從指甲尖都可以感受出是養尊處優的一雙手,顫抖地握住他母后看著還很年輕的一只手。 感覺到她指尖泛著涼,他輕聲懇求道:“母妃可否與兒子好生用一頓飯?” 鄭若依看著跪在身前,滿目哀傷的兒子,顫顫巍巍的用另一只手撫向他的臉。 感覺到是指間的溫熱,她輕輕搖頭,慢聲道:“母妃對不起你,昭兒,但母妃撐不住了。 最后、最后時間不能留給你,昭兒,娘對不起你…” 說著鄭若依收回手,再次緊握拐杖,自己顫顫巍巍地起身,避開了宮人的攙扶。 她走出屋舍,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走向稍遠處的那株梨樹。 身后的人都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不要上前打擾她。 皇帝在皇后擔憂的目光下,朝前疾行了幾步,隨后顫聲道:“母妃,兒子未曾怪過您!” 鄭若依背對后面,腳步未停,顫顫巍巍地一直朝前走去,嘴角微微揚起。 “昭兒是個好兒子,也是好皇帝?!?/br> 但她、不是一個好母親…… 她的嘴角又抿起,微微加快了步伐,腦海越來越眩暈,眼前的景色也逐漸的褪去色彩。 她時間不多了,看著出現在視野中,似乎攬盡世間所有色彩的梨樹。 “我也不是一個好……” 鄭若依輕輕悶咳幾聲,拄著拐杖走到梨樹下,靠在樹身緩緩地滑下。 她落地時,手中拐杖脫落掌心而落在地上,雙腿伸直。 陽光明媚,風和日暖,此時暖春時節,她在枝繁葉茂的梨樹下。 落英繽紛,繁花若雪,鋪在地上一層宛若溫暖的細雪。 鄭若依目光滿是憧憬,隨即又帶著刻骨哀傷。 這再像雪,也終究不是那入冷宮第一個冬天,同樣也是最后一個冬天的那個下午。 那時,她和青藍一起裹著被子,同望窗外飄雪。 “若有來生,青藍為女,我為男,我娶你,護住你,免你苦,免你憂,好不好? 也可青藍為男,我為女,你來娶我,我如同今生你對我這樣,為你cao勞衣食住行,照顧你一生,好不好……” 繁花飄落,寂靜無聲,清風都是那么的清淡,只若有若無得卷起空中的梨花,無聲的翻卷。 沒有人回復這道虛弱而略帶蒼老的問話。 鄭若依眼里的空茫逐漸消散,透上些光芒。 她緩緩的歪過頭,眼睛慢慢的合上。 穿越到這陌生的朝代,她依舊不信鬼神,此時卻是多想這是有漫天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