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找回高中田賽小王子的澎湃自信?！皼]什么，就是覺得有對象特別了不起，白隊你還單著呢？”



    “滾蛋?！卑籽篚吡怂荒_。



    再見到薛業是下午訓練前，陶文昌渾身酸疼地跑向田徑場，他正抱著祝墨，短袖，右腕有護腕，脖子上掛著一條運動毛巾。面前站著的人陶文昌認識，首體大田徑隊總教練黃俊，私下都叫他黃世仁。



    太狠了，女生當男生練，男生當牲口練。



    看見祝墨，陶文昌心情大好：“墨墨，想沒想昌子哥哥？”



    “祝墨你……不能親我，我是男的?！毖I正在發愁怎么躲開，瞧見了陶文昌，醉醺醺的眼睛立馬亮了。



    這一回沒貪酒，是練了三個小時的上肢器械，勞累過度，抱著祝墨大臂不停抖。



    “昌子哥哥好?！弊Ｄ蛷埲夭皇?，又見不到哥哥所以哭了一上午，被薛業抱著才肯睡。見到陶文昌，腫得只剩一條縫的大眼睛彎了起來，使勁伸出了胳膊。



    “來，帥哥哥抱著?！碧瘴牟行┏泽@，想不到她還挺認自己，比她哥有人情味，“呦，黃教練您也在，薛業你干嘛呢？”



    “康復訓練完，落落汗?！毖I臉上全是汗珠，外套拉鎖大敞，里面的醫用護腰一目了然，緊緊地卡在胸肌下方。



    陶文昌斜他一眼：“腰沒好，這么練行嗎？”



    黃俊穿教練服，人高馬大，手里拿著水杯，看這幫小子輪番上陣帶孩子?！安幽悴畈欢嗑托辛?，還他媽訓練呢?！?/br>


    “知道?！碧瘴牟凉M臉暖意，“您接著聊，我去那邊?！?/br>


    黃俊又重新折回來，對薛業語重心長：“我剛才說的話考慮一下。沒有比賽成績可以破例收錄，但你要跟一隊的訓練?！?/br>


    薛業的背心是大開領，喉結一塊淡紫色，頸后一片淡紅明顯被狠狠握過一把，神色過于專注顯得很麻木。



    “不考慮?！?/br>


    “你別不給自己留后路，警告一次?！秉S俊用過來人的身份藐視他的剛硬，“過去三年你沒有一場成績，學校沒工夫刁難你。怪誰？怪你自己沒沖出去?！?/br>


    “高招我按體特生錄取的，查的出來吧？”薛業也不知道自己干嘛非要爭這口氣，順著黃俊的視線看到遠處而來的師兄們。



    高中三年體特生，體院錄取的通知書，體育辦完全查得出來。薛業相信白洋一定幫自己查過，可體育辦還是以無賽為由拒絕收入田徑隊正編，不就是覺得自己沒法為校爭光，不想浪費訓練資源么？



    現在師兄來了，想直接拉進一隊？晚了。



    薛業繃著尖下巴，先不說愿不愿意，就說體育辦明知自己有傷還要求跟一隊訓練，擺明把自己當比賽機器?？蛇@就是體育圈的常態，傷不重要，學校要的是你能打比賽。



    黃俊沒見過不識抬舉到這份上的小運動員?！拔夷椭宰釉賳栆淮?，考不考慮？”



    “不考慮?！毖I單純和體育辦過不去，“杰哥不復賽，我不入隊?！?/br>


    “說什么呢？”張海亮把頭上的鴨舌帽戴在師弟頭頂，“黃俊啊，這我家小師弟，親的，打小叫羅老慣壞了，有得罪的地方您見諒，別跟小孩一般見識?！?/br>


    這話明顯是向著自家同門，黃俊也不好反駁了?！安桓?，羅老的孩子都是冠軍腿。走，帶您看看本校的孩子們?！?/br>


    張海亮去沙坑授課，薛業跟在后面慢慢走，身邊一左一右突然多了兩個人，傅子昂和嚴峰。



    “有你這么落汗的嗎？”傅子昂替他拉拉鎖，“師父不在沒人管了，要飄吧？”



    “我就沒下來?！毖I有一點笑的意思，露出潔白上牙的一半來。每次大運動量的體能消耗，眼神就這樣，有點茫有點失焦。



    薛業這樣一笑，傅子昂仿佛回到幾年前，師兄弟們沒休沒止的訓練，狹小的宿舍，披星戴月半睡半醒的晨跑，舉重隊和鉛球隊往硬皮地上砸杠鈴，中餐廳西餐廳來回風卷殘云……然后這所有的快樂在一個春天戛然而止。



    嚴峰把目光從張海亮那邊掉回來，拉起薛業左手：“十六，昨天就想問了，這干嘛的？”



    薛業抬臉又是一笑，比剛才好看?！敖芨缃o的，我有嗜睡癥，他怕我丟?！?/br>


    又是杰哥。兩人隔著薛業相視皺眉。



    嚴峰態度嚴謹，看了看烙進金屬的字和數字，預感在心里醞釀?！澳阍谕忸^會隨時睡著，這么嚴重吃什么藥呢？”



    薛業腳下一停，看完左邊，看右邊，愣是不敢開口。傅子昂覺出不對，師弟可不是一個怕挨罵的人，天生硬胚子，闖禍不眨眼。



    除非他是怕另外一個人挨罵。



    “你吃什么藥呢？”傅子昂問，還是問不出來，薛業不想說的事能瞞到死。他干脆在薛業身上找，上衣兜摸完找褲兜，褲兜沒有拽書包。



    “師兄你……你他媽翻我包干嘛！杰哥給的，他又不害我！”薛業急了，眼尾的汗像甩了一點淚出來。



    傅子昂在包里一通暴躁亂翻，最后往地上倒。各種各樣的東西掉出來，他撿起白色的小藥瓶，看一眼，甩臂扔進鉛球訓的練場。



    “cao，你他媽扔我藥！”薛業要追，被嚴峰一把拉回來。



    “子昂，是你太過了啊，不能隨便扔師弟的東西?！彼话牙I，一把想拉另一個。



    不料傅子昂甩開他，痛苦和自責終于擊垮他，幾乎失態?！拔疫^了？他給十六吃慎用藥！他還怎么往回跳？你說，他怎么往回跳！”



    



    



    第62章自我的新生



    嚴峰一動不動地站著,半天才問：“你吃的什么藥？”



    薛業借著檢查鞋帶的機會蹲下去：“鹽酸哌甲酯片?！?/br>


    “你怎么能吃那個？”嚴峰不提藥的名字。



    “能怎么辦？我都這副德性了，不吃藥能怎么辦？”薛業逆著師兄的關懷發脾氣，從不是乖乖聽教訓的師弟。他走回長椅,坐得很安靜,冰冷刺目地看著傅子昂。



    唉,跟自己發脾氣呢。田徑場亂得厲害，連帶著傅子昂的心境，他撲到外場的鐵絲圍欄上像要以一己之力將其壓倒。



    “媽的！他媽的！”傅子昂一聲接一聲地哮罵，路過的學生都開始看他。



    “你抽什么風呢！”嚴峰又一次提醒他,“這是外校，不是隊里！”



    “你滾蛋！我他媽能不抽風嗎？”傅子昂根本不敢回頭看,師弟就坐在那邊,“十六那年退賽，他爸媽帶著他利索地走了?，F在好不容易找回來又被人打廢了，那王八蛋還給他吃藥！嚴峰我告訴你,他太難了?！?/br>


    嚴峰自然知道，悶聲抓他過來：“你能不能有個當師兄的樣子？”



    “別他媽勸我！”傅子昂又一次甩他，哽咽了。



    勸他？誰也沒法勸他。嚴峰回頭看薛業，師弟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沙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