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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倪到此時才有了些許實感。 自己確確實實已經退出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心里一點都不難過, 就是莫名其妙掉眼淚。 怪流感。 流鼻涕還不夠,還要順帶掉點新鮮的。 沈倪沒注意到重新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帶著復雜。 她往沙發上一坐, 大橘就從不知道什么角落鉆了出來,像個暖水袋一樣拱在旁邊。 手搭上貓腦袋, 它就自動蹭,前后左右無死角。 沈清坐在另一側。 她邊用兩根手指揉搓著大橘的耳朵,邊問:“大橘是你撿的?” “不是?!鄙蚰呦乱庾R答完, 又啊了一聲:“是?!?/br> 她心虛, 眼睛垂得很低。 沈清說:“總覺得大橘長得眼熟?!?/br> “對啊, 那天不說了嗎, 橘貓大概都差不多這樣?!?/br> “我喜歡大橘?!鄙蚯鍥]頭沒尾地問她,“你會送我養嗎?” 沈倪陷入沉默:“……” 可大橘不是她的啊。 片刻后,她又想,如果jiejie最終和江醫生走到一起。那也……算是給她養了吧? 江醫生不是她的了。 大橘很快也不是了。 她倏地特別難過。 接二連三,要從身邊溜走的東西太多了。 沈倪悶了聲,而后答:“會的?!?/br> 她答完,沈清并沒有很高興。 她開始揉大橘另一側的耳朵,說:“可是你不覺得大橘更喜歡你嗎?你如果送我養的話,它會不會不開心?!?/br> 大橘會不開心嗎? 大橘不會吧。 沈清總是給它吃罐頭,這是在她這兒嚴格控制的。如果要按照大橘喜歡的標準來說,應該最喜歡的就是季容和沈清了吧。 沈倪搖頭:“它不會不開心?!?/br> “萬一呢?”沈清問。 沈倪覺得她的問題很奇怪:“姐,你不是大橘,怎么知道大橘會不開心?” 這就回到了哲學問題,子非魚。 沈清靠回自己那側,用緩慢的語氣說:“但大橘不是物品啊。先不問結果如何,整件事上你沒問它的意見,替它做決定,它就一定會不開心?!?/br> 江以明說要讓她自己掙扎。 可沈清看到她紅著鼻尖,就覺得舍不得,不知不覺借口說了這么多。 看沈倪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她起身:“算了,沒事。我就突然有感而發?!?/br> 這天晚上,沈倪做了夢。 夢里她還在醫院的走廊盡頭,風吹在臉上是熱的,還帶著小河的水腥氣。 走廊里等著叫號的病人從診室門口一個一個消失。 最后整片長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左右張望,然后看到樓道里出現了模糊身影。 樓道光線黯淡,沈倪只知道有誰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她看著對方一步步緩緩逼近,而后隔著防火門停在她面前。 最初她看不到對方的臉。 視野范圍內只有一雙筆直長腿裹在西褲下。目光上移,是白襯衣。再往上,她看到了男人緊瘦的下頜線條,薄唇,高鼻梁,神色懨懨的眼,零碎額發。 連做夢都夢到了想見的人。 她好像知道在夢里似的,大膽朝他伸出手:“江醫生?!?/br> “江醫生?”他平靜地重復著她的話。 “我病了?!彼兊梦饋?,“還有,我知道你把我拉黑了?!?/br> 因為在夢里,她更肆無忌憚。 話含在嗓子眼,想像從前每一次一樣伸手去抱他。 可是他更快一步,避開了她的手。 沈倪從他臉上看到了厭惡。 原來夢里也開始討厭她了啊。 對了,她只是以前的普通鄰居,與他不再有任何關系。 他不再說話,只是默默轉身繼續往樓上走。 整個醫院都空空蕩蕩,沈倪忍住情緒,加緊腳步跟了上去。她站在樓梯口,他比自己高好幾階。 周圍忽然一變,狹窄的樓道變成了上半邊白,下半邊淺綠的構造。 他們忽然就到了南山鎮里春巷的單元樓。 沈倪終于拉到他的衣角,“江醫生,我們回南山鎮了?!?/br> “是嗎?!彼f。 “你看,這不是里春巷單元樓的樓梯嗎?”她的情緒大起大落,突然高興起來,“我們回來了?!?/br> “回來又能怎么樣?” “你忘了嗎,我們在南山鎮的時候——” 我們在南山鎮的時候多好啊。 你住在樓上,我住在樓下。我總纏著你,你也不嫌我煩。一樓的顧爺爺、二樓的大爺大媽、五樓的老奶奶,他們都知道我們在一起。 可是這些話都沒能說出口。 他在一片晦澀中突然俯身,虎口卡在她下頜處。他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摩-挲她的下頜。 食指忽然用力,將她抬高。 “沈倪,你想說的那些,敢跟你jiejie講嗎?!?/br> “……” “你jiejie要是知道,我們在那里的 一切,知道我們牽手,擁抱,接吻。你說她會介意嗎?!?/br> 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沈倪眼底閃過驚恐,她不敢說話。下頜重重被人掐了一下,他垂下眼,松手:“你太讓我失望了?!?/br> 不知什么時候,大橘出現在墻角。 它弓身蹲著,眼珠子黑黢黢一直盯著她。 沈倪伸手要叫大橘,它先一步起身往樓上跑。到轉彎角時,大橘扭過頭,瞇了下眼。它的表情似乎在說同它主人一樣的話。 402門口,除了江以明又多出一道身影。 沈清靠在門框上,溫柔又殘忍地看著她,“小倪,我對你也很失望?!?/br> 沈倪猛得驚醒,坐起身。 天沒亮,四周黑黢黢的,好像身處夢中漆黑的樓道。 她趕緊伸手去摸床頭燈。暖橘色光芒忽得被點亮,像一簇螢火,在黑暗中熠熠生輝。沈倪長舒口氣,這才覺得從夢里回到現實。 她摸了下臉頰,指尖是濕的。 這兩天總是如此。 再也睡不著了。沈倪蜷起腿,雙手環膝,把臉埋了進去。 *** 從這場流感結束起,天氣正式涼了下來。 北方的天一涼,氣溫直接逼近零度。再刮一刮寒流,氣溫線跌入谷底。略過秋季,進入全員冷凍期。 天涼之后,沈倪一步也不愿意出門。 平時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臥室和小書房。用流月的話說就是拖稿大王真的變了,左右開弓畫兩部還能攢出新一刊手稿。 她在家老不出去,偶爾也幫幫季容的忙。 季容正在提前籌備圣誕晚宴。 恰逢沈應銘和季容結婚二十四周年,二十四這個數字于他們來說具有特別意義。于是今年rou眼可見會辦得更熱鬧。 沈倪幫季容核對邀請函的時候,不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