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約是頭一次見姜羽這樣生動的表情，戚然明也忍不住翹起唇角，笑道：“甜的不好嗎？不吃甜的，難道吃苦的？”



    姜羽抬袖擋住自己的臉，艱難地將嘴里那塊松子糖咽了下去，趕緊給自己灌了一杯茶，嘴里總算好過一點了。



    “其實倒也說不上多喜歡吃松子糖，”正喝茶時，姜羽聽到戚然明說，他抬眸看過去，戚然明手里握著那個紙袋，像握著什么珍貴的記憶，“只是小時候，我很難能出宮，娘親每次出宮回來，都要給我帶一份松子糖，久而久之就習慣了這個味道?！?/br>


    姜羽：“那現在呢？”



    “現在？”戚然明說，“她死了?！?/br>


    姜羽眉梢微動。



    戚然明：“她是自己蠢死的，不值得憐憫?！?/br>


    姜羽：“你說你小時候住在宮里？”



    “是，”戚然明笑了一下，說，“怎么，又要開始打探我的身份了嗎？”



    姜羽誠實道：“放著一個武功如此高強，且來路不明的人，姜某實在不放心，生怕哪天睡著就醒不過來了。畢竟我這條命好像還挺值錢的，聽說暗市里懸賞金額都幾千金了?！?/br>


    戚然明：“可我就算說了，你也不會信?！?/br>


    姜羽：“什么？”



    “我對你確實沒有惡意，出現在你面前也完全是巧合，沒有任何認為因素，我不是任何人派來的jian細?！逼萑幻髡f，頓了一下，“我這么說，你信嗎？”



    看著戚然明略顯蒼白的臉色，姜羽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秦國的二公子，自小體弱多病，是喝著藥長大的，聽說他還曾想過自盡而死。而戚然明腹部就有一個極猙獰的傷口，看起來像是自己扎的。



    



    



    第14章



    姜羽看著戚然明的眼睛，戚然明坦然地回視他。



    “信，”姜羽低笑著說，“怎么不信？”



    戚然明剛要收回眼，就聽到姜羽接著說了一句：“畢竟是自己夫人的話，怎么能不信？”



    戚然明太陽xue一突，姜羽話音未落，他便提劍朝姜羽的額頭刺了過去，姜羽眼睛也不眨，頭一偏，躲過了這一劍。



    劍未出鞘，劍鞘擦過姜羽的頭發，竟插進了馬車的雕花窗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足見他隨意一劍力道之大。



    公孫克聽到聲音，驚得反射性把手按到劍柄上，一轉頭，發現簾子被劍氣掀飛起來，車窗處破了個洞。



    公孫克：“……”



    他心想：大人，你們能不能小點兒動靜？



    “這么大脾氣，”馬車內，姜羽“嘖”了兩聲，沖戚然明豎起五根手指：“五十兩?！?/br>


    戚然明冷眼看著他。



    姜羽道：“我這馬車可是國君親賜，這雕花也是我燕國最好的工匠雕成，只算你五十兩，算便宜你了?！?/br>


    戚然明握住劍鞘，“鏗”地把劍收回來，抬起下巴：“再來一局？”



    姜羽：“想乘勝追擊么？”



    戚然明：“你若輸了，這五十兩就一筆勾銷?！?/br>


    “可以，”姜羽笑道：“如你所愿?！?/br>


    收起滿盤的棋子，重新布局，戚然明確實是個勁敵，在姜羽這多年下棋生涯里，碰到的像戚然明這樣的高手也是十分罕見的。因此第二局姜羽再也不敢掉以輕心，兩人都沒有試圖干擾對方。



    然而，令戚然明沒想到的是，第二局他卻棋差一著，輸了。



    看著棋盤上已經無力回天的局勢，戚然明心知這局是自己太過在意輸贏，反導致目光局限，心神不定，才會輸。抱了劍，靠到車廂上，說：“我輸了?！?/br>


    姜羽笑瞇瞇地說：“這要怎么算？”



    戚然明：“大不了我也答應你做一件事，就像剛才我讓你做的那樣?！?/br>


    姜羽：“做什么都可以？”



    戚然明蹙眉，狐疑道：“你若讓我去殺人，那便得看是誰了?！?/br>


    姜羽將棋子一顆顆收回棋盅里，笑道：“做什么滿口打打殺殺的，哪有那么復雜？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br>


    戚然明：“什么？”



    姜羽：“到了曲沃后，不許亂跑，你得跟著我?！卑讶丝丛谘燮ぷ拥紫?，總是比較放心。



    “可以?！逼萑幻鞑]有猶豫。



    曲沃地處晉國西部，離秦國較近，乃是僅次于洛邑的大都市，洛邑身為大周朝的王都，光城門便有十六扇。曲沃比之卻也差不了多少。姜羽一行人自東城門進入，高三丈的朱漆大門威嚴肅穆，城樓下、角樓上都有士兵日夜把手，士兵皆著紅袍金甲，手持長矛，光站在那兒，便是威風八面。



    趙家大家長趙狄親自到城門口迎接，他騎在高頭大馬上，穿一身赭石色官服，生得一張瘦長的黑臉，鼻梁上有一顆痣，長眉長髯，活像有人欠了他錢似的。



    趙狄在前，姜羽車馬在后，一路從東城門望王宮而去，長寬數米的大旗迎風飄揚，燕字在人頭頂上翻飛。曲沃百姓皆夾道歡迎。一是為了燕國來使來的，一是為了睢陽君來的。



    只可惜，睢陽君并沒有露臉。



    晉國王宮占地數百畝，高屋建瓴，金碧輝煌，比起洛邑的周氏王宮，也有過之而無不及了。由于名冊上沒有戚然明，姜羽也不好把他帶入王宮去，戚然明便和其他隨從，一齊候在宮門外，只有公孫克和隨行大臣隨姜羽一同入內。入宮門時，公孫克腰上的佩劍，也被要求解了下來。



    進入宮城，尋常人是不可以乘馬車或騎馬的，整個晉國只有趙狄和石襄有這個特權，晉侯姬孟明特許他們不必下馬。姜羽等人走了一個時辰，才看見一道九十九級的臺階之上，兩列內侍一字排開。



    內侍通報之后，姜羽靜候在臺階下，等到那一聲尖細的嗓音高聲道：“宣燕國睢陽君覲見！”



    姜羽這才拾級而上。



    晉侯姬孟明，年十七，四歲即位，至今已有十三年。母親趙姬是趙家人，趙狄的親生meimei，并且和齊侯原配，即姜直的母親是姐妹。父親在十三年前因縱情聲色暴斃而亡，之后年僅四歲的小公子，便在執政趙狄和太后趙姬的扶持下，登上大位。



    姬孟明性暴戾乖張，殘忍嗜殺，雖然才十七歲，暴君之命已經天下聞名了。不過，真正把持朝政的實際上是趙狄，太后趙姬垂簾聽政，至今沒有交出權力，姬孟明在國家大事上并沒有什么發言權，只能在別的方面可勁兒地作，來彰顯自己的權力地位。而在朝堂上，只有石襄才能與趙狄分說一二。



    睢陽君來賀壽，這也是個大事，畢竟這代表著晉燕兩國的友誼。因此，朝堂之上，有不少官員都等在那里。



    行至階下，姜羽持節而立，寬袍大袖，脊背挺得筆直，不卑不亢地拱手道：“燕國上大夫姜羽，叩見晉賢侯殿下?！闭f著低下，屈膝跪下去，身旁的人隨他一同跪下。



    “姜羽代國君之命，祝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