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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復一遍吧?是……是,心音一直這么叫囂,但他忍耐住了,控制住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去愛岑云闊,他手足無措,以至于曾經遲遲不敢表白心意,但他知道這所謂“執念”所展現的是錯的。太惡心了。太惡心了。燕厲想到幽娘。想到那盤鹿rou。他從胃里泛上酸水,他不想再看下去了。他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想打掉那塊粉色的靈石,但他做不到。那聲音和場景不受控制地鉆進他的耳朵和眼睛里,他被迫繼續看下去、聽下去。 “那群‘狗’似乎終于發現我沒死。他們又追過來了,他們想殺我。我渾不在意,我已能睥睨他們。我在荒山的宮殿中親吻小云,在濃郁夜色里,在雷雨交加里。小云瘦了,他蒼白的五指緊緊攥著我的肩膀,他烏黑的眼珠看著我——我覺得他美,他的身軀是我所賜,但模樣是他魂魄剛出生時便有的模樣。一開始我覺得他普普通通,后來我覺得他其實是可著我的心意長的。那夜,守衛廢物,被人摸到了我的寢宮。那時小云承著我的驚濤駭浪,他一句都沒吭,只時不時遞上來一個溫柔的吻,我心里滿足,每當我感受到他愛我,我就覺得滿足。他能平復我深入血rou骨髓的殘忍暴戾。殘忍暴戾,這就是我重生的代價。那條‘狗’摸進來,提著把劍,張嘴便說要取我人頭。他也配?!我抽刀,削掉了他的腦袋。我漠然地將刀歸鞘,想回床上繼續摟著小云睡覺,我回頭——” 燕厲嘶聲喊:“哥!躲開,躲開——! 但那早已發生,是一段回憶,他叫得再慘烈,那個小云也聽不到,也躲不開。 那夜來的不止一個人。 一把長劍貫穿了小云的心臟,血涌出來,順著他瑩白的皮膚流淌下去,觸目驚心。 他張了張嘴,聲音虛弱,滿眼茫然:“燕驚山,我疼?!?/br> “我突然醒了?!蹦锹曇粽f。他這幾個字說得那么平靜,那么冷淡。燕厲不想去思考隱藏在這冷靜下的暗潮洶涌,他看著小云緩緩地倒下去,胳膊無力地垂下,那血……紅得令他憤怒。他咒罵著,他沒想過自己會看到一場死亡,他最不愿意見到的死亡。燕厲緊閉著眼睛,他咬著被子的一角,喃喃:“我不看了,我不要看了,這是假的,這是騙我的……” 他哭了,眼淚浸濕被褥。 “燕驚山”繼續說:“我突然醒了。我回望這六百年,突然醒悟自己是如何縱容殘暴的欲望越來越膨脹,直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怪物。我更發覺,我是如何一遍又一遍以愛的名義傷害我的小云。我最心愛的小云啊。這不是他第一次說他疼了,他常常在床笫間說這話,臉發白眼通紅,那么誘人,我總以為那是情趣,是褒獎,是受不住了。我從沒想過——我不敢想,他是真的疼,像當日在懸輝府外,我一刀刺透他的心臟那樣疼。我是個混賬,禽獸。我應該比小云疼百倍,千倍,乃至萬倍。當我這么想的時候,我發覺我幾乎立刻就開始疼了。我想,好啊,正好。摧相思和玉煙幢在我手里哀鳴,我不記得那一夜我殺了多少個人,我不記得我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那微不足道,只是小云所經受的痛苦的萬分之一?!?/br> 燕厲呆呆地看著荒山宮殿的床上,從那具尸體上,脫出一抹魂魄。那魂魄怔怔看著“燕驚山”大殺四方。 天亮時,廝殺也結束了。 燕厲看著滿身浴血的自己,那顯然有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卻露出他從未露出過的表情。那憐惜、痛悔與心愛混雜的笑容。他擁抱那一抹魂魄,靜靜地抱著。小云頓了須臾,回抱了他。他笨拙地拍了拍燕驚山的背,像平日燕驚山哄他那樣,輕聲說:“沒事,沒事,我在呢?!?/br> 畫面恒久靜止,燕厲聽見一聲很輕的喟嘆,那個人說:“我對不起小云。我知道有些事有機會以另一種方式重來一遍,我想讓小云把我加諸于他身上的痛苦一一償還于我身上,我反反復復地想,于是這便成了我的執念?!?/br> 他又輕輕地笑了一聲:“我知道我已陷入執迷,但我總是想,若我不能嘗遍小云嘗過的我給予他的苦痛,我如何再問心無愧地愛他?我渴望他恨我、傷我、不愛我?!?/br> 那塊靈石中的粉色終于被燕厲吸收殆盡了。 它“豁啷”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兩下,旋即沒了動靜。 燕厲眼前恢復了一片黑暗,耳邊也不再有那說話聲。他明明覺得已經過了很久,然而掀開遮擋窗戶的帷幔,發現外面仍是黃昏,殘陽墜在山頭,只往下掉了一點點。小孩和小妖還是在草地上滾成一團玩樂,歡聲笑語不斷。 “我渴望他恨我、傷我、不愛我?!?/br> 燕厲喃喃著這最后一句話。 他雙手捂住臉,腦中回想起他遇見岑云闊一百年來發生的事,岑云闊雖沒恨他,但傷過他,也不愛他。 “燕驚山?!彼钪@個名字,抓住這個名字,罵了好一會兒。 等黃昏的光也稀薄得幾乎沒有時,燕厲終于感覺到了深深的疲憊和委屈。 他睜眼望著房梁,聽著外面漸漸安靜下來的聲息,蟲鳴與風聲替代了嬉笑聲,燕厲抬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微微哽咽道:“可我想他愛我、疼我、喜歡我?!?/br> 章節目錄齊聚 岑云闊正拿著一張地圖,規劃如何去南疆。 燕驚山說,他在南疆魔潮也放了分魂。玉影樓和撫星塔的那兩處的分魂,需要等十一年后驚鴻會開始才能去拿。連江雪說燕驚山知道怎么剝離系統,那他能尋求的,只有另外兩處地方的分魂了?;纳娇菟行袠穼m駐扎,恐怕會比較危險。行樂宮都是墮魔者,岑云闊知道不少所謂的墮魔者其實是被冤枉的,但里面也有很多真的殘忍嗜血之輩。他如今控靈之力雖然接近參悟境的戰力,但雙拳難敵四手,要去荒山枯水取東西,現在不是時候。至少去南疆魔潮比去荒山枯水可行。燕厲與魔物關系匪淺,岑云闊打算帶他一起去。按照邊小雨界珠中那些魔物見到燕厲的架勢,南疆對他們而言應該不算太危險。 問題就在于…… 岑云闊看著地圖上那用朱筆劃出來的區域。南疆太大了。在地圖上看,只比大蒼山脈略小一點兒,而真要過去,他們要面對的恐怕是一望無垠的魔潮。要在魔潮中找燕驚山的分魂,那無異于大海撈針。 他正發愁,突然有人敲門。 岑云闊放下地圖,揉了揉眉心,道:“進來?!?/br> 燕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