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就拔下了一根，惹得仙鶴大叫。

“好了，好了，我的錯?！边貞吨?，身上的氣息隨著修為的上漲而越發凌冽。越來越有將來冷漠的樣子。

“師弟——”紅衣女子架著飛劍而來，手里還拿著兩根糖葫蘆，“就知道你在這，別老是禍害仙鶴了……小空也在啊，抱歉我沒有買你的份?！?/br>
“不用了，我的給他吧?！边亟舆^糖葫蘆，遞給莫成空，悄悄地說，“我不太喜歡吃甜的，但是師姐總是這樣，幫我個忙吧……”

莫成空楞楞地看著靠近的弋秦，下意識地接過。

這幅畫面讓人感到異常的熟悉。莫成空不禁愣了神。

被命運眷顧的人，總要習慣遭受苦難，承受痛苦，最終獲得想要的，走上人生巔峰。

那時的莫成空并不理解這一點。

昏倒的他，被一個姑娘救了。姑娘的臉上長著雀斑，手很粗糙。但她極其愛笑，笑起來讓其他人也感到了快樂。姑娘眉眼彎彎地采著路邊的野花，編成花環。

“公子也高興點啊，等傷好了，我們也能一起去山間游玩，今天我給你帶了花環回來，嘻嘻，戴上心情也會好一點嘞?！?/br>
“多謝姑娘?！?/br>
“嘻嘻。公子可要快點好起來呢?！?/br>
莫成空帶著花環向著姑娘的家走去?！班坂?！”姑娘的笑容永遠定格在那一瞬間，血如泉涌。

在修真者的眼里，普通人的命如同草芥，無論他們曾經綻放得多么絢爛，終究被摧毀。魔修帶著血氣血祭了整座城池，只能看見無數人類的冤魂在哀嚎，痛苦地掙扎著，最終不得不被□□成一團惡心的長了無數個頭，手和腳的爛rou團。

“嗯？這不是之前我煉制傀儡的材料嗎？沒想到今天運氣這么好，除了血幡，我的血傀儡也有著落了，今天可不會再讓你跑掉！”

莫成空突然驚醒。數年來他無數次地夢見過去的場景，手肘出還留存著印記，他無法忘記當時的憤怒和絕望。

“小師弟，是不是想家了？”對床的雜役師兄問著，“明天還要早起挑水呢，去晚了做不完可沒飯吃了?！?/br>
“沒有，只是做了個噩夢?！蹦煽漳缶o拳頭。

莫成空扛著水，肩頭被磨破，從黎明到傍晚，速度越來越慢，錯過了一個饅頭的午餐，又錯過了一個饅頭的晚餐。對床的師兄看他可憐，掰了一半饅頭遞過去。

莫成空想著下午把他撞翻了的師姐，若不是因為那個叫“沐依”的師姐把他扛了一半路程的水灑了，他也不至于餓肚子。但也沒辦法追究，別人是外門弟子，而他卻是雜役。

“誒誒，你別走啊，是我不對啦，我跟你道歉?！便逡榔策^頭，“大，大不了我下次賠你嘛，要不要嘗嘗糖葫蘆，我剛去山下買的?！?/br>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接過。

莫成空Ⅲ

弋秦歪著腦袋，嘆息著。

對于莫成空這樣經歷了巨變的少年來說，他此時的心防是最弱的時候，無論是誰只要在他即將絕望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就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他的信任。

但令弋秦感到不解的是，無論獲得多少信任，他都沒有從莫成空那里獲得一點世界權限。最令人奇怪的是，最近的莫成空總是躲著他，好像他是洪水猛獸一樣。

“喂，師弟。我給你帶了糖葫蘆?！甭唤浶牡纳倌?，一如既往地微笑著，把糖葫蘆遞給莫成空，仿佛根本沒發現他的刻意疏遠。

這讓莫成空覺得自己簡直怪異的不行，看見弋秦時，喉嚨里發出的聲音，灼熱到似乎要融化的胸膛，不停地彰顯自己存在感的心臟，這一切奇怪的反應都讓莫成空感到不安，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呢？

可弋秦毫無顧忌的動作，又讓莫成空感覺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愿。也許過幾天就會好了呢，他默默地想著，接過了糖葫蘆，一口咬下。

甜到發膩呢。

普普通通地修煉，偶爾傾聽師尊的教誨，莫成空最?？匆姷木褪球T著仙鶴，因為偷吃師尊藏起來的靈果，而被罰著去打掃庭院的弋秦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

真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延續。

往日的夢境不停地侵蝕著莫成空的心靈，不曾經歷地被拋棄的絕望，沒有見過卻在夢中為他而死的少女，被屠殺的村民。這些不斷地折磨著莫成空，讓他屢屢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是世界意識在作怪啊。雖然沒有思考的能力，但它卻本能地認為偏離了命運軌跡發展的世界之子走上了歪路，需要被矯正。

弋秦本來以為只要時間足夠，自己能夠安安靜靜地等待收割的時節，一個難度極低的新生世界，隨時都能轉化成他的能量，然而，他還是小看了世界意識的威力。

他，入魔了。

莫成空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弋秦的畫面。那個少年渾身是血，緊皺眉頭，墨玉般的眸子里有著星辰。弋秦看著他，弋秦握住了他的手，弋秦把他帶入了長生殿，弋秦和他一起出任務，弋秦把紅紅的糖葫蘆遞給他，露出了笑容。

那是弋秦還沒有被心魔占據之前的模樣。白衣的少年，如亙古不化的冰雪，帶著凌冽的氣息，他撫摸著長劍，偶然間看見了莫成空，便露出一絲笑容，眼中的星辰突然亮了起來。

究竟是如何走到如今的地步？莫成空流著淚將弋秦贈與自己的靈劍送入了他的胸膛，注視著弋秦，逐漸變成碎片，連一片衣角也不曾剩下。

“小空……別難過了，如果師兄還有理智的話，一定會覺得欣慰的，那個人啊，總是不樂意別人看見他狼狽的樣子的……”沐依抱著莫成空的胳膊，有些遺憾地看著漫天的碎片，她的師兄曾經守護了她五百年，自轉世之后便一直在她身邊護著她?？摄逡姥銎痤^，她愛的終究是莫成空，只能辜負了師兄的一片心意。

“我沒有難過?！蹦煽粘槌鍪?。

莫成空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被長生殿拒之門外，夢見天真的姑娘變成血rou爛泥，夢見了沐依賠給他的糖葫蘆，夢見了秘境中，為他而死的天真少女，夢見了嗜殺成性的弋秦。夢見了很多很多悲傷的事情，這是本該發生的軌跡。

現在一切都變了，因為弋秦的存在，一切都變得不同。弋秦是他的救贖。在最難堪的日子里，只有弋秦對他伸出了手，在眾叛親離的時刻，只有弋秦毫不猶豫地站在他的身邊，將他從泥潭中拽出來，即使把自己弄得污濁不堪，也在所不惜。

而如今，他，莫成空在面對痛苦不堪地與自己的良知做斗爭的弋秦的時候，卻顯得那么無能為力。他只能硬生生地看著弋秦變得瘋狂，變得嗜血，變得再也無法認出他來了。

“為什么會走到如今這種地步，師兄？”

“拔劍吧?！?/br>
流著淚，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