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生活所迫也只能這樣。

原本以為可以和盲人周旋到下車，然后順利脫身，只是沒想到那個中年男子突然問。

“我在找一個人?！?/br>
“你認識他嗎？”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

但是黑川習以為常的點點頭，“不知道你在找誰？如果我能幫上忙就再好不過?！?/br>
嘖嘖。

他說完，中年男子很高興，在地鐵走道中央轉了一圈，“那是一個男人?！?/br>
“是一個沒用的中年男人，我聽聲音就能聽出來?！?/br>
“心有大志，但是只會在家打屁，哼哼哼哼，這樣沒用的廢物我見多了?！?/br>
黑川芒見心道，你不會再找自己的另一半吧。

這時候中年男子開始描述相貌。

“他長得，長得，他的樣子——”

“不，我記不起他的模樣了！”

“那個人害怕我看見他，弄瞎了我的眼！”

“這個卑鄙又無恥的膽小鬼一定是害怕我報復他，是的，他沒猜錯，如果讓我找到他，我一定要把他撕成碎片，丟到他家里的每一個角落?！?/br>
黑川問。

“那么，這個可恥又可恨的男人叫什么？”

中年男子怔?。骸拔也恢??！?/br>
他這樣回答。

“五月的時候我在家里玩電腦，突然一個東西，是的，一個影子一樣的東西跳到我的窗臺上，那張像狐貍一樣尖尖的嘴張開，詢問：‘你要玩點有意思的嗎？’”

“我很害怕?！?/br>
雖然說著害怕，但是男人的面孔上呈現扭曲的興奮。

“我也很興奮，我很喜歡這種鬼怪的東西，像是某種幽暗的影子棲息在人類的生活之中。我喜歡活在人類之間的妖怪，喜歡致命詭異的怪談，喜歡網絡上流傳的真真假假的怪事?！?/br>
“它們就像是深淵一樣迷人?！?/br>
“于是我問它，要玩點什么?！?/br>
“它說，造一只鬼怪出來?！?/br>
男人說到這里，歇斯底里的笑了，“造鬼，造一只傳說中的鬼怪?！?/br>
“聽到這里，我的血液都快燒起來了?！?/br>
他轉過頭，那雙被火烙過面孔朝向黑川，“你懂明白這種感受吧?！?/br>
這個時候還能說什么呢。

黑川只能點頭又點頭，“我知道?！?/br>
男人繼續說下去，他說自己從五月份開始，以高島公寓案為模板，一直構想著制造一起相似的案件。

“讓鬼怪的幽影在網絡中飄蕩?！?/br>
他失敗了好幾次，非常非常多次。

以至于整個人陷入無名的狂躁中。

最后一次他在網絡上制造了一則殺人短信。

“那個尖嘴的怪物問我，要不要它們出手，好落實短信的力量?！?/br>
男人搖搖頭，“不，我決不允許它們插手我的實驗，那是我的，我的獨一無二的?！?/br>
他說實驗成功了。

面上洋洋得意，從眼角到眉梢都洋溢著歡快。

不過那個尖嘴的怪物又來，告訴他，有人在查他。

“你必須轉移地點?！?/br>
“等安全以后，我們在合力去做別的大事?！?/br>
男人當時反駁：“不是我們，是我，只有我自己?！?/br>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對方還是有一點能力的。

但他認為自己在妖怪一道上有無出其右的天賦，自己很快就能趕上那個人。

他施施然的整理家具，恍惚感覺自己像是電影里面，胸有成竹的反派boss一樣。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坐上了荒川上的游船，按照那人的吩咐，借助鬼怪的力量跳進了水里。

水流包裹著他全身。

他在荒川里自由的游蕩。

然后。

眼睛處傳來好像沸水一樣的灼熱感。

他瞎了。

耳邊有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抱歉抱歉?！?/br>
“我不能讓我看見我長什么樣子呢?！?/br>
“只能弄瞎你的眼睛啦?！?/br>
“不過你應該不在意這種小事吧。反正有沒有眼睛對你而言，都無關緊要不是嗎，米倉大人？”

男人氣急敗壞，想要報復那個人。

“但是他殺了我，把我的尸體扔在荒川里?！?/br>
臨死前，他聽見那個男人說：“你沒用啦，反正我已經知道方法了?！?/br>
“安心的去死吧?！?/br>
中年男子說道這里，憤恨的用手砸著桿子，一下又一下，幾近瘋狂。

“我必須要找到那個人，我要殺了他，把他的尸體切碎，扔到下水道里?！?/br>
你可真愛亂丟東西。

當然這種話黑川不可能說出口。

他只是十分贊同，告訴這個男人，他的報復行為簡直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完美行動。

男人超級開心，他略略沉思：“不過還少了一點?！?/br>
“少了什么?！焙诖▎?。

“我還沒有殺掉那個人?！?/br>
男人在地鐵走道里走啦走去。

“我只能在滿月時出現，接著月光找人?！?/br>
他伸出一只手掌，貼到黑川眼前，幾乎碰到他鼻尖，手掌中央是一只眼睛，帶著薄薄的rou色眼瞼，黑色眼珠靈活轉動。

現在它緊緊盯著黑川。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要找到他?！?/br>
那一瞬間，好像無數列地鐵交錯運行，黑川看見這列地鐵左右都有無數行駛的軌道，聲音像冷風一樣狂烈呼嘯。

等一切平定之后，他們又回到了荒川的橋上。

月照大江。

銀霜滿地。

地鐵突兀的停下。

右側大門打開。

男人站在門口，半側著身，露出鬼怪那邪惡的微笑。

他伸手，拽住黑川芒見的胳膊，跳了下去。

入水的一瞬間。

黑川芒見心想，他怕是和水有仇。

不過幸好有淹死過一次的經歷，大概兩三秒他就適應了水下的環境，手臂仍被那個盲人拽著，看方向好像是朝河底游動。

黑川摸了摸褲兜，找到一把鑰匙。他摩挲著鑰匙的尖端，找到男人另一只長在手心上的眼睛，戳了進去。

男人一聲慘叫，伸手放開他。

第29章不死。

黑川芒見無聊的時候畫過東京地圖。

上面有東京二十三區，還有幾條大河，比如江戶川，荒川，隅田川，還有目黑區的目黑川以及大田區的河流，那個時候他意識到東京真是一座水面上城市。

聽說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還沒有填河造路的時候，水運是最主要的交通方式。

不過過去的事情都很遙遠，在黑川芒見有限的記憶里面，東京是一個跑在地鐵上的城市，只有灰色的鋼鐵墻壁在人類的瞳孔上留下殘影。

如今落到了水里。

他只想感嘆。

荒川真大啊。

四面是迷迷茫茫的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