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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眸中照落星光瀲滟,猶如漆黑寂夜里,一道銀河漫過。他聽到自己心空空空地跳起來。三十年來,他見慣環肥燕瘦,俊男靚女,常聽人說見了美人會“心跳”,卻覺得再美的人物,上了床、剝去假面,也都只是一副殼子罷了。不管見了誰,心總是要跳的。可就在那么一瞬間,他終于知道了,什么才叫心跳。跳法是不同的。從韻律、到節奏,再到每一瞬的呼吸,全然和一個正常的尹義璠脫了軌。他感覺到指尖麻酥酥的顫動,視線無法從那里移開。鬼使神差地,便說,把那孩子給我帶到樓上來。可真正產生了糾葛后,每一分每一寸,都能牽動心神——這是他絕不愿意的。所以他曾想過對他下殺手,想過棄他不顧,想過肆無忌憚傷害他——但每一次又都把疼報應回自己身上。后來他想,算了,他便認了。于是說喜歡,說愛,坦坦蕩蕩,攜著手,同少年做些笨拙而稚嫩的事,耗盡了他全部的溫柔和耐心。發現韓淇奧要走時他沒有寒心,得知韓淇奧同尹從瑢有往來時他也理解,可他終究無力的是,韓淇奧從來沒有真正把他當做過可以信任的人。于是他最后只得來一句,我的未來里沒有你。從來都沒有。他想,這一次,他就給少年想要的,沒有他的未來。就這樣,也好。第53章十分鐘后,船靠了岸。尹義璠下來,卻沒有上車,只是看著他們將少年抬手醫院車子,送走了。曲斌在側研判地打量了一番他的表情,小心問道:“璠爺,您不去看看嗎?”尹義璠笑了一下,帶著前所未有的輕松,卻稍顯疲倦。“不必了?!?/br>他舉步往前。“你照他的意思安排好去歐洲的事情?!?/br>“去歐洲?”曲斌有些蒙了。尹義璠緩聲說:“是。他若醒了,你就告訴他,接下來的事全由你安排,讓他不必擔心?!?/br>這意思,是將曲斌交給韓淇奧差遣了。曲斌心中雖有困惑,仍是頷首點頭。“那璠爺您呢?您這是要上哪去?”尹義璠停了停步子,身后一干人也跟著停下來。“回家受罰?!彼f著,帶了點冷意,“瞧著吧,那位尹夫人絕不會善罷甘休?!?/br>尹從瑢的死訊很快就傳遍整個港城,尹夫人并未一哭二鬧三上吊,卻更惹人同情。一時矛頭全指向了尹義璠。他雖位居龍頭,但在義字當先的地界,卻也絕沒有為了外人殺自己弟弟的道理。眾人還以為這是為了德國佬那批貨起的沖突,而南洋人的傭兵公司雖攪合了這么一出,也并沒撈到好處,還損失了一支得力隊伍,實在再不能在官司上耗下去,干脆宣布破產。尹義璠看起來大獲全勝,在尹從瑢的死上,就更不占理。風波震蕩許久,傳言再是鋪天蓋地,神乎其神,也總會有湮沒無聲的一天。尹義璠從來懶怠同世人澄清。世人只愿相信茶余飯后,最令自己快意的那個真相。其后很久,尹家人都再沒有露面過。尹義璠見到段應麟那日,沙田正跑馬。他與他坐在各自的VIP包廂里,遙遙隔著一段距離,望著底下人潮喧嚷,馬蹄翻飛。一場勝負牽連無數人的繁榮和破敗,都是沒有定數的。那天,尹義璠的薩仁圖婭拿了頭馬。身側的趙成安興奮地跟著眾人歡呼,他靜默看了良久,一言不發,起身離席。趙成安嚇得立刻噤聲,連忙跟上去,卻實在想不明白。跑了頭馬,這對馬主來說是天大的喜事,璠爺怎么一點都不見高興?尹義璠一路行出沙田,遠離了喧囂,正要上車時,就看到了段應麟。段應麟也正要上車離開,侍者開了車門,他卻因看到尹義璠,下意識住步。兩輛車并排停在一處,這般巧合,讓人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忖了忖,還是段應麟先開口了。“聽說璠爺已經決意退下龍頭之位?”尹義璠略微頷首,定定看著對方幾秒,不答反問。“段先生最近可好?”段應麟說:“托諸位的福,算是在此地站穩了跟腳?!?/br>尹義璠露出一絲倦然,并沒有接話,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趙成安開門,是準備告辭的意思了。段應麟卻好像沒看出來一樣,還走近一步,湊到了車前。這令趙成安等人警戒起來,才要質問,尹義璠淡淡揮了揮手,似乎并不憂心這三番四次謀殺自己未遂的人,會在此刻動手。那又更像是一種散漫的放任,仿佛眼前哪怕是危機四伏,他也無所謂。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時刻繃緊一根弦的尹義璠了。趙成安皺了皺眉,退開半步,從這個角度,看到尹義璠鬢邊竟有一根白發。而立之年,這不應當啊。——韓淇奧一走,像是把他三魂七魄也帶走了絲縷,連生死也放任起來。趙成安驀地胸口一堵。尹義璠并不知曉心腹的情緒。他正平靜地望著眼前的人。這斯文的男人是想殺他的兇手,想踩著他摘星的敵人,他們之間有一萬種產生關聯的可能,卻決不會有半個化敵為友的機會。就算是為了淇奧,也不能。他們之間,遲早是一場殊死之搏。尹義璠素來懶得寒暄,語帶寒涼地問:“段先生有話請直說?!?/br>段應麟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嘲諷,有敬畏,亦有嫉恨。“好好一個孩子,就這么死了,尹先生不覺得可惜嗎?”他說的是韓淇奧。世人皆知,曾家少主卷進那場紛爭里,不幸亡故。有人說他不自量力,有人說他年紀輕輕,敢于爬上風口浪尖,已是英勇,只遺憾選錯了時機。尹義璠面無表情凝視對方片刻,輕輕失笑。“段先生愛若不得,憤而毀之的脾氣,這么多年還是沒變?!?/br>這話聽起來有些沒頭沒尾,段應麟也是愣了一下,待看到尹義璠冷寂的眼神,倏然變了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什么了?段應麟先是心頭一震,又覺得不可能——已經過去那么多年,誰會疑心到他身上?反正已經有個曾寒山背了鍋,沒人會知道……可是想到此處,某種深入骨髓的痛苦又翻涌而出,折磨著他,讓他不得不一再想起那張臉,和那不堪回首的故人故事。尹義璠不帶語氣地說:“曾平陽一直以為是幺爺泄露韓君莫的行跡,恨了他數年。卻不知道,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