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

“那個……公子……”

突然，肩膀被人輕輕一拍，千紅楓蹙著一雙眉宇看了過去，就看見一個比他尚還年輕的少年，點了點他的肩膀。

“想說什么？”

千紅楓抬了抬手想在喝上一杯，卻是恍然的響起手中的酒剛剛被砸了，面上一閃而過的不善被說話壓了下去。

身旁店小二，十分有眼色的將新的酒壺遞給了千紅楓，得了對方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極高的氣場，讓少年咽了咽唾沫，眼睛瞟向他懷中的說書人。

“有話好好說?！?/br>
師父不再，千紅楓也不想惹事情，他握著手中的酒壺，扒開又喝了一口，一把手將人丟回了椅子上。

“你換個講?！?/br>
“？？？”

說書人萬分也沒想到，這個煞神，抓住他就是為了說這樣一個事情，當即十分爽快的應下，一拍手中驚堂木。

“上回書說到仙瑤宮宮主……”

‘蹬蹬蹬’是酒壺碰桌子的聲響，說書人一見趕忙停下，仰頭看他。

千紅楓搖了搖手指，“不講神行宗，也不講仙瑤宮?！?/br>
“那……說什么？”

千紅楓似乎是想了想，半晌才開了口，“就說蓮傾。蒼鴻劍派的峰主，蓮傾?！?/br>
說書人可沒忘上次他說蓮傾的時候，這人差點拆了他的攤子，這一次主動讓他去說，他卻是不敢說了，小心翼翼的問道：“峰主……說什么？公子您想聽哪一段……您跟我講，我立馬給您說?！?/br>
哪一段？

千紅楓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當機，他扶著桌子迷迷糊糊了半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來，“所有，全部！”他抬手一指說書人，再次道：“我要聽他的全部，立刻，馬上?！?/br>
“好好好，我這就講?！?/br>
聽著說書人從蓮傾小時候的一切講起的那一刻，千紅楓的面上終是露出了一抹滿足，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酒壺，酒壺之中酒水的香氣，慢慢的溢散在鼻息之間。

他抬起頭，看向了那個多管閑事的少年，“小子，現在，滿意了？”

當千紅楓錯身而過之時，少年有些楞。

他本來以為，這人是在酒樓鬧事，想要出來勸一勸架，哪知道對方就是想聽一出戲，一出近些天在修真界傳爛的事情。

少年看著千紅楓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哎哎哎，原來你想聽這個，你這些天還沒聽夠嗎？”

少年神氣兮兮的拍了拍胸脯，“這些事情我現在可是倒背如流?！?/br>
千紅楓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將酒壺放下來的當口，就看見那少年追了過來，與他坐在了一起。

千紅楓沒有說話，耳邊聽著那個人的事情。

還別說，這些事他還真的就聽過，還不止一次。

上輩子，在鬼王宮內，他聽了無數遍。同時他不僅聽，還像是麻醉自己似的，自己給自己又講了無數遍。

千紅楓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現如今想來，或許從那時候開始他便是喜歡他的，以至于在聽到這樣不能秘聞之后，會是那樣的震驚與失落。

那個人背棄妻子，膽小怕死，劣跡斑斑，沒有哪個人會比他更清楚他的事情。

現在竟然有一個人跑到他面前說這些事情他可以倒背如流？

真是可笑。

“你不相信？”

見千紅楓沒說話，少年像是來了勁，沖著千紅楓講了起來。

“那說說書的說出來，還將人美化了呢，我告訴你，咱們這位峰主啊，可是一個實打實的小人。我跟你講從他小的時候他就……”

原來他在你們眼中是這樣的，可是想到那個會對著他笑，會對他好的師尊，千紅楓嗤笑出聲。

可他見到的蓮傾跟你們說的都不一樣呢。

“你說的不對?！?/br>
千紅楓放下酒壺，極為認真地開了口。

少年聽到反駁，直嚷嚷開，“怎么不對，哪里不對？我這可是小道消息打聽出來的，保準靠譜?！?/br>
聽到這些話，千紅楓卻是一笑，“可我所看到的蓮傾，是一個會在大雨救人，會給徒弟做冰糖葫蘆，會不顧的自己的性命去保護其他人，會在危難的時候出手相救，會在萬分危急關頭寧愿自己出事也不愿意傷害他人，也會……”

“打住?！?/br>
少年立刻出聲制止，千紅楓看著少年晶亮的眸色，有些不解的看著對方。

少年有些憤憤不平，他盯著千紅楓，十分不解的出聲道：“你說的這人是誰？但我可以保證這人絕對不會是蓮傾。你喝醉了吧，這么好的人這世上怎么會在？”

是啊，他也覺得他自己醉了。

希望自己還沒死，希望他印象當中那個人還是那樣丑惡的嘴臉?？墒侨疾皇?，這輩子，他所看到的那個人就是這樣的……爛好人。

“他在?！?/br>
千紅楓就像是自言自語，少年看著他似是迷糊不清的樣子轉頭走掉了。

月慢慢的爬上樹梢，更深露重，酒樓內，長街上空無一人。

而坐在那里吃酒的千紅楓還在，坐在那里說書的人也還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怕的原因，說書人竟是說到自己口干舌燥，也沒有離開。

直到口中的話再也沒什么可說的，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裹住身上一陣冷意，慢慢的走向了千紅楓所在的桌子旁。

地面上全是酒，一地酒壺翻滾，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喝了多少。

而千紅楓自己趴在桌子上，一雙眼眸里透著晶亮，看上去就像是絲毫沒有罪一般。

“公子？公子？”

在叫了兩聲過后，千紅楓終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極冷，比這夜晚的風還冷的徹骨。

“那個……公子，這故事都講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啊，很晚了？”

“公子，都后半夜了?！?/br>
千紅楓仰頭看著凍得有些發青，嘴皮子開裂的老者，將手中的酒扔了過去。

老者害怕，卻也不敢松手，將酒接過去，一臉茫然的看著對方。

“您這是……”

“喝點暖暖身子?！?/br>
老者不會喝酒，但害怕千紅楓會因此不讓他走，抱著酒壺就要喝，卻是在嘴沾上酒壺的時候，被千紅楓一手拿開。

“滾?！?/br>
“好好好?！?/br>
得到了大赦，老者一刻也不停留，當即裹著衣服跑出了酒樓。

整個屋子里空無一人，這樣的清冷寂靜的模樣，像極了蓮華峰上的孤寂。

沒有他的地方，連風吹得都是冷的。

千紅楓站起身，扶著桌子搖搖晃晃的走下了樓，夜色里，他一抬眼，卻是看見了一個少女站在那里等著他。

“蒼明月？”

他下山而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可是蒼明月卻是找上了他，還砸這里等他，一瞬間千紅楓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