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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少袋石灰水泥,起早貪黑地掙出來的,每一張對他來說都是自己的心血。他初三沒上完就輟了學,初中畢業證是苦苦哀求他們校長才能拿到的。一個沒文化沒學歷也沒有聰明的腦瓜筋,連身份證都沒有的半大小伙子,一個月掙這么多錢已經是很不錯了。以前在一中門口賣煎餅果子的時候,趙默也聽到過別的小攤販說起那些大學生都有什么研究生文憑,拿著那一張紙每天坐辦公室里一個月至少能掙七八千塊錢,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對他來說,掙錢就是整天風里來雨里去,早出晚歸地拼命干活。趙默翻出他的小錢匣子,拿出兩張存折來,其中一張兩千的是活期存折,是他去年一年加上今年上半年除去花費攢下來的錢,另一張是存的一年定期,里面有五千塊錢,是征地給的那筆錢。他拿著定期的存折看了看,又給放了回去。這五千塊錢其實他一點也不愿意動,因為是用爸媽留下的地換來的,如果不是政府要征用,如果不是劉大伯親自來說,誰來買他也不會賣的。當初窮途末路的時候,自己的親大伯打著收養軍子的幌子要占了他家房子,要不是劉大伯插手,讓大隊上出面,他和三娃現在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了。想到大伯母說要收養軍子時那副嘴臉,趙默一向溫厚的臉上勾起一抹冷笑。說是家里困難只能再多養一個孩子,挑瓜撿菜似的在他們三兄弟里挑了二弟出來,真當自己看不出來他們打的什么算盤呢!拉回飄遠的思緒,趙默把剩下的那張活期存折和三千五百塊錢放在一起,準備明天就去都給存上。想了想,他又數出了十張留在外面,剩下的再一起放回匣子里。明天要去買雞蛋之類的材料,還要去中心街那邊給三娃和軍子買兩身秋天穿的新衣服,回來的時候再割上十斤rou,自己這個月多掙了這么多錢,不能再讓兩個弟弟過得太艱苦了。而且軍子后天就開學了,初三的書費比往年多,聽說除了學雜費還要收卷子費、補課費之類的,前些天高老師還特地打電話來告訴他應該準備出來七八百塊錢,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還說如果自己手頭不寬裕的話可以先幫忙墊著。縣里說什么要大力普及義務教育,前年就把底下鄉鎮的初中都遷到了西山那邊,成了現在這個二中??h里的孩子上初中都要到二中去,他們楊樹下這片兒還算是好的了,戶口都算是屬于縣城的,不用像別的地方上來的學生那樣交借讀費,也不用住宿,省了不少的錢。如果像去年一樣暑假這一個多月基本上賣不出去多少煎餅果子,錢光花出去卻沒有進項,趙默還真會為這筆數目不小的學費發愁。要不然他也不會對劉大伯提出來五千塊錢那么心動。幸虧他工地上干了一個月,手頭上寬裕了不少,這下就可以不用動賣地的那筆錢了。這人吶,手里有了余錢,干什么心里都是踏實的!趙默抬起右手,用左手食指輕輕觸碰了一下手腕內側那枚桃核大小的雪白尖牙印記。一種血脈相連的溫暖感從印記上散發出來,一股微不可察的暖流緩緩從印記內流向趙默的四肢百骸。好像自從他手腕上出現這個東西,他的生活就越來越順心了。趙默現在回想起來,從他那天莫名其妙被這顆牙鉆進身體里開始,三娃不傻了、軍子念書爭氣跳到初三了、自己身體越來越強壯了,家里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過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這是他在一年前怎么也想不到的事。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以前總是不由自主就浮現在腦海里的那三十六幅圖竟然很久沒想起來了,總是蠢蠢欲動著想要隨著圖上小人一起做動作的沖動也被他漸漸淡忘了。他以前也覺得奇怪,可是因為干活回來身體和精神都太疲憊就一直沒去深究,現在徹底放松下來后,看著眼前烙印在手腕上的尖牙印記,他又想起了這茬。這樣一想,趙默自然而然地開始回想腦海里的那三十六幅圖。隨著他心思一動,不知隱藏在他腦袋哪個角落的三十六幅圖就一幅接一幅地冒出來,只消片刻就占據了他的腦海。這些圖一出現,那種身體蠢蠢欲動的感覺也隨之冒了出來。趙默一點也沒有因為腦子里突然冒出來一大堆動態圖而頭昏腦漲,反而有一股子久別重逢的欣喜和深入骨髓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他壓抑住迫不及待想要跳起來的沖動,把左手食指和中指并起來輕輕壓在右手腕上仿佛在脈動著的尖牙印記上,鬼使神差般在心里默念:別急,別急,等下就去練。默念完以后趙默就咧開嘴樂了,這印記又聽不懂他在心里說的話,今天真是樂暈頭了!沒想到在他想完之后,手腕上的原本正像顆心臟般輕輕地砰砰跳動著的印記竟然真的安靜下來了。趙默驚奇萬分,舉著手腕左看右看,端詳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蹊蹺來。既然想不通,他也就扔到腦后去不再想了,開始專心做起自己剛剛想做的事來。對于自己無法理解的事,趙默一向是直接略過去不管,自己該怎么著還是就怎么著。這種豁達的性格對于他不算聰明的腦袋來說是件大好事,也導致了他腦筋越來越直,對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一竅不通。他把兩張存折疊一起放在旁邊,又把錢匣子里留出來的錢都拿出來,數過一遍,總共是一千四百八十六塊錢。等過了軍子開學這陣子就沒什么大的花銷了,尋思著這些錢應該足夠這陣子花用,他就把這些錢都疊好,放在一邊。最后,他從匣子底拿出一個藍皮筆記本來。筆記本樣子很老舊,封皮是塑料皮的,上面還印著個漂亮姑娘。一只圓珠筆夾在筆記本封皮上,筆桿上的顏色都掉差不多了。看著手上的筆記本,趙默眼眶有點發熱。他沒有直接從正面翻開封皮,而是翻轉過來,從背面翻開。前面的紙頁上寫滿了歪歪斜斜的字,字又大又丑,幾乎每個都出了行,看得出來寫它們的人不常寫字。這些字組成了一個個人名,后面還都寫著數字。越往前翻越亂,這些是趙默的mama陳翠生前記的賬,其中有家里較大的花銷,還有他們家和親戚間的人情往來等等。陳翠的筆跡最后停下的一頁寫著一些個人名,每個人名后面還寫著一個數字,趙勝利和劉金發的爸爸劉德盛的名字都在上面,其他的也都是和趙家平常走得近的遠親近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