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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今重開恩科,京里倒是來了許多趕考的書生,一個個都還算秀氣,就是窮酸了些,茶品都舍不得點碧螺春?!?/br> 姜嬉挑起唇角,眼底卻是一片清冷。 “那書生里,可是要出狀元郎的。窮酸與否,尚輪不到你評判?!?/br> 執墨知她已留足了自己顏面,更難聽的,她沒說出口,登時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半晌,她道:“主子教訓得是?!?/br> 姜嬉不再追究,轉而道:“步二表兄今日便從客棧挪到郡主府來住了,你把廊院收拾出來給他?!?/br> 她語調稍緩,聲音仍是嬌柔動人,執墨卻聽不出她是什么情緒。 執墨應聲而退,臨走之時,姜嬉讓她傳來攜書。 攜書是姜嬉四個丫鬟里最為穩重的一個。 她原非奴籍,而是她與李舒景從一個惡霸手里救下的貧家女兒。 姜嬉把她收成丫鬟,教她讀書識字,她也不負姜嬉所望,忠心耿耿,辦事有條不紊。 姜嬉見她進來,讓她關了房門。 攜書剛就著繡墩坐下,便聽嬌柔的聲音問了一句:“最近京中可發生了什么事沒有?” 姜嬉目光炯炯,沒有放過攜書任何一個細微的神情。 只見攜書稍稍作想,道:“回主子的話,大的事倒沒有,只是最近厭夜王回京一事頗惹議論?!?/br> 姜嬉問:“都議論些什么?” 攜書埋下頭:“奴婢不敢說?!?/br> 姜嬉收回目光,抿了口茶,輕柔道:“你但說無妨?!?/br> 攜書這才道:“有人說是厭夜王在邊城生了個兒子,此次回來,是想為他兒子找個后娘……” 姜嬉驚愕,溫熱的茶水順著她的喉嚨猛地一灌,嗆得她猛咳起來。 攜書慌忙起身,順著她的背。 姜嬉好容易止住了咳嗽。 她幾乎確定,執墨有問題。 執墨和攜書都是她身邊的大丫鬟,自是有自由出入府邸的權力。 可被問及最近京中發生何事時,最合理的,當是攜書這樣的反應—— 聽說。 執墨卻不同。 依她所說,她是親眼瞧見了那些書生,才會對書生評判窮酸二字。 而書生多聚于茶樓酒肆,執墨尋常是不當去那些地方的。 她這幾日卻去了那些地方。 那她是去見誰? 姜嬉心里有了判斷,問攜書道:“執墨最近可向你打聽些什么嗎?” 攜書搖了搖頭。 “方才我讓抱畫出去遞消息,她倒感興趣得很?!?/br> 攜書一愣,道:“主子這么說,婢子倒想起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是打聽。執墨問婢子說,為何厭夜王府中不見仲禮人,問婢子仲禮去了哪里?!?/br> 姜嬉心里終于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 窗外初秋的風掠過樹影,輕輕灌了進來,吹得她渾身如至冰窟。 執墨當真神通廣大,偌大的厭夜王府,厭夜軍重重把守之下,她竟知道仲禮不在其中。 她閉上了眼,長睫顫動。 “你這幾日遠遠跟著她,不要叫她發現。只消看看她去了哪里,見過什么人就好?!?/br> 姜嬉說完,話音一頓,道:“與她接頭的人不簡單,你要多當心,不要被發現?!?/br> 她要看看,執墨究竟想做些什么。 “對了,”姜嬉又道,“皇叔晚上過來用膳,你叫小廚房備些辣菜。我釀的酒還有嗎?” 重活一世,她已然忘卻,她十八歲這年的梨花樹下是否有藏酒了。 攜書道:“主子去歲采早梅上的初雪釀了一壇,還在梨花樹下,要挖出來嗎?” 姜嬉點點頭,“挖出來吧?!?/br> 她又強調:“記得叫廚下多備些辣味的菜?!?/br> 攜書應聲而去。 屋里重歸于靜。 冰龕里的冰融化得差不多了,輕霧裊裊,而今只剩余韻。 自打重生以來,姜嬉心中從未如此清明過—— 衍王還敢陰私里打她的主意,便要做好自食惡果的打算。 至于執墨,若當真犯了原則性的錯,攘外必先安內,她也絕不姑息。 一味的忍讓懦弱只會叫人更得寸進尺,全身長滿刺,至少看起來長滿刺,才會叫人不敢輕易招惹。 太醫開的藥里有安眠的成分。 姜嬉喝下藥,不多時便已十分困倦,于是躺到床上小憩。 這一睡,便到了晚膳時分。 攜書在外頭回話,說是單青山前來遞話,說厭夜王今日事務繁忙,不能赴約。 姜嬉悶頭應了一聲,便又沒了聲音。 攜書輕聲道:“興許又睡了?!?/br> 單青山道:“正好,我有幾個事情想問你?!?/br> 第25章 銀嵌簪 單青山把攜書叫到一旁廊下,從懷里掏了本冊子出來。 “這個,你看看你能填多少?!?/br> 攜書疑惑接過,歪著頭翻看起來。 只見里面的字工整而不失遒勁,力透紙背卻又留有分寸。 上面寫著一行行短詞:顏色、氣味、口味、聲音、食物、樂器…… 要多詳盡有多詳盡。 攜書重新翻回封面,只可惜這本皮冊子連名字都沒有。 “這是什么意思?” 單青山道:“你看看你能不能填一些,郡主喜歡的?!?/br> 攜書一下子警覺起來。 方才主子要她這幾日跟蹤執墨,想來應當是府上發生了什么大事。 恰恰現在,隔壁院子里的厭夜王手下又來打聽主子的消息,這其間怕不會有什么聯系。 她慌忙把本子塞回單青山懷里,燙手山芋似的。 “你無端打聽我們主子的喜好干什么?” 單青山被他問住,訥訥道:“是啊,干啥呢?” 主子這是干啥呢? 他組織了半晌語言,最后也不為難自己和攜書了,一兜手把冊子揣回懷里。 攜書在原地站著,抬著頭,與他面面相覷。 “單大人請回吧,改日等我們主子精神頭好些了再來?!?/br> 單青山在她的逼視下,不得不往回走。 他踏出郡主府的時候,有輛青布馬車停在郡主府門前。 他只稍站了一會兒,便見一個束著玉冠的腦袋從簾里彈出來,而后單青山看清了他的容貌—— 不是步懷敦又是誰? 步懷敦看見單青山,也頗感意外。 他抱拳鞠了一躬,說話慢條斯理,溫溫潤潤。 “草民步懷敦見過單大人?!?/br> 禮數十分周全。 單青山回禮,稍寒暄問候了幾句,攜書便迎了步懷敦進去。 “郡主常念著二公子在客棧不方便,叫婢子們抓緊收拾廊院,要二公子安心住下,好好準備科考……” 攜書若隱若現的聲音漸漸遠去。 單青山一頓,隨即拔腿回了夜園。 “主子!主子!大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