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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雨卻停了。 到了蒹葭殿外,宮人進殿通報的間隙,顧儀輕輕抖了抖薄披風上濺落的水滴。 “柔嬪娘娘,娘娘請進殿?!币粋€宮婢行到殿外道。 顧儀進殿后,立時被一股暖風迎面一熏,周身都熱了起來。她便解下了披風遞給身后的多絡。 明明已經是四月天了,可蒹葭殿內四角竟還擺了暖爐,趙婉不會真的病得這么重吧。 顧儀心中愈沉,加快了腳步,隨宮婢進了寢殿。 趙婉人已經醒了,長發披散,著一身月白中衣,披著竹青的外杉,斜靠在榻上。她的臉色很白,并非潔白若瓷,高聳的顴骨上反而是一種黯淡的病態的灰白,原本飽滿的桃色雙唇瞧著一絲血色也無,透露失血后的青紫。 我的天! 女主不會真要狗帶了吧! 這叫什么并無大礙,這叫什么不必掛懷! 顧儀情不自禁地放輕了腳步,走到榻前,蹲福道:“問趙妃娘娘安?!?/br> 趙婉眼珠微動,定定地看了顧儀一眼,她的臉色白里透粉,一雙眼睛清清亮,身上一襲薄粉褙子,輪廓瞧著比南巡之時略微豐腴了一些,全然不似她如今骨瘦如柴。 “柔嬪不必多禮?!?/br> 顧儀仔細瞧她臉色,猶疑道:“娘娘如今覺得如何?肩上還疼么?太醫如何說,可是需要換方子?” 顧儀眼中的急切不像是假的。 趙婉愣了須臾,才答:“有些隱隱作痛,太醫并未換方,只是每日都來親自查探?!?/br> 顧儀注意到了她肩上的白紗透著些許紅印。她轉開視線,在寢殿掃過一圈。蒹葭殿的寢殿寬敞,興許是趙婉眼下體弱的緣故,六扇軒窗都被齊齊合攏。 西側的墻角還燃著一個炭盆,離木榻最近的幾案上點著一方香爐,隱隱飄散竹香。 趙婉順著顧儀的目光望去,微微蹙眉,卻見顧儀轉回了頭來,“娘娘身體雖弱,可這寢殿也應時時透透風,外面春景盛極,娘娘見了,也會高興些?!?/br> 她心驚了一瞬。 “柔嬪所言甚是?!?/br> 話音落下,素雪端著紫檀托盤進殿,拜道:“柔嬪娘娘安,奴婢奉了茶來?!?/br> 顧儀笑了笑,卻對趙婉說:“既然 舊十胱 (jsg) 已經瞧過娘娘了,妾身就不久呆了,以免擾了娘娘歇息,這就告退了?!?/br> 趙婉輕輕頷首。 顧儀直到行到蒹葭殿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太古怪了。 顧儀心緒不寧地埋頭走出了蒹葭殿的宮門。 “娘娘,陛下來了?!倍嘟j出聲提醒道。 她扭頭一望,狹長的宮道上,走過來一長串人。 為首之人,著明黃衣袍,正是蕭衍。 顧儀停住腳步,見來人走近,拜道:“臣妾參見陛下?!?/br> 蕭衍在蒹葭殿外遇見顧儀,心中不覺閃過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心虛,“起來罷?!?/br> 顧儀抬眼,與他對視,兩人四目相對,望著彼此,卻沒有人先說話。 “你……” “臣妾……” 蕭衍頓住不言,顧儀等了片刻,才笑言道:“臣妾方才去瞧了趙妃娘娘,見她病容憔悴,真是病得厲害了……” “胡院判昨夜來瞧過?!彼剀X了一息,“此際朕也去瞧瞧?!?/br> 顧儀點點頭,心中的疑慮揮之不去,于是斟酌開口道:“趙妃娘娘久不痊愈,臣妾覺得頗有些古怪,南巡之時,醫政便說傷得不重,如今也不見好,臣妾瞧著都有些害怕?!?/br> 快,你快去查一查,是不是有人作怪,要害女主! 蕭衍見她說得句句誠懇,心中莫名涌上一絲不快,“知道了?!彼D身便進了蒹葭殿。 顧儀暗暗嘆了一口氣,此時也顧不上細究蕭衍的小情緒了。 女主要是現在狗帶了,她可能就真的也要隨之狗帶了。 不過,蕭衍既然來了,興許事情是不是就會有所轉圜。 蒹葭殿內,蕭衍甫一進殿,便令宮人將所有器物收攏待查,殿內除開趙婉,一共四十九人皆被喚于正殿門前。宮正司的宮人將蒹葭殿內的每一處宅院細細翻查。 趙婉躺在寢殿之中,聽見響動,本欲起身,抬眼卻見高貴公公行到殿外,揚聲勸道:“娘娘莫急,陛下讓娘娘稍安,歇息便是,不必出來?!?/br> 她內心稍定,咬了咬唇,終也未再動作。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殿外日影業已西斜,殿中的火燭皆被收歸,并未點燈,大敞的殿門投照進白日里最后幾縷余暉。 宮正司的青衣女官快步入殿,上前拜道:“稟陛下,臣婦在一等婢女素雪的屋中發現了一張沾有香灰的絲帕,雖浸于盆中,可帕上尚留有青黑痕跡,臣婦交予醫政驗過,似乎……似乎是竹溪香?!?/br> 蕭衍手肘撐于桌上,托腮,輕笑一聲,“ 舊十胱 (jsg) 竹溪香?朕好久沒有聽見此名了,頗有些懷念。來人,將她帶上來,朕親自問問?!?/br> 素雪料到皇帝今日會來,可沒料到他會來得這樣快。 她被兩個宮人一左一右挾住,跪到了殿前。 眼前的皇帝置身于半明半暗的室內,仿佛正在低下眼看她。 素雪背心發顫,伏在地上,“奴婢冤枉!陛下明鑒!” “你從何處得來此香?”他的語調聽上去平緩無波。 素雪重重地叩首道:“奴婢冤枉!陛下明鑒!” “朕今日等得久了,耐心全無,你若不說,也罷?!?/br> 兩個宮人上前便要將她拖出殿門,素雪猛烈地掙扎了數下,雙腿一蹬,竟掙脫了二人束縛,人往前一撲,大喊道:“是柔嬪,是柔嬪娘娘!” “一派胡言?!笔捬芊畔率直?,起身道。 95. 第 95 章 勿要后悔 素雪見皇帝行到她身前, 外袍上的五爪金龍面孔猙獰,她斗膽抬眼,方見皇帝的面目也自暗影中逐漸分明。漆黑的長眉下, 雙眸只冷冰冰地俯視她,眼中猶含嘲弄。 素雪接連又磕數個響頭,“陛下明鑒, 陛下明鑒!是柔嬪身邊的桃夾將竹溪香交予奴婢的!” “桃夾?桃夾既已離宮,你以為無從查證?抑或是,你欲說桃夾離宮, 便是柔嬪怕此事敗露才遣她離宮?” 素雪被說中,頭皮頓時發麻, 一滴冷汗自額角滑落, 她拜伏在地, “奴婢絕無半句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