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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綺羅忍不住埋怨道:“我總覺得那葉先生沒安什么好心。那眼神,讓人看了就不舒服?!?/br>“班長,你覺得呢?”柳陌紅卻轉頭問向洪蓮。“葉恕明說得在理,無論如何,你去看一看你父親的靈位也是應該?!焙樯彴櫭?,“但是我也覺得他看起來沒安什么好心……”“沒關系的,我早早地去,早早地回便是?!绷凹t笑笑答道:“這次去了之后,便和他葉家一刀兩斷?!?/br>而同一時間,葉恕明冷笑著對前座的黑衣男子說道:“杜良,你回去告訴杜老爺,就說他答應了,讓杜老爺安排人六點……不,七點到?!?/br>帽檐壓得極低的黑衣男子略一點頭,臉上亦是如出一轍的冷笑:“這一次……便要他柳陌紅萬劫不復,再無翻身之地?!?/br><故人猶隔關山月>大抵是一個月前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的緣故,今年的秋天格外涼爽,等到了中秋那日,已經能看見呵出來的點點白氣了。“想什么呢,這么出神?!?/br>凌霄城從背后擁住柳陌紅,他如瀑的青絲還未梳起,流水一般垂在腦后,淺香盈盈。“沒什么,”柳陌紅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妝鏡前坐了一刻鐘了,忙回過神來:“我聽說……你大哥今日要來?”“嗯,”凌霄城見他面有憂色,“怎么,不想見他?”“也不是……”柳陌紅蹙眉:“我是怕……萬一、萬一你大哥不喜歡我怎么辦?”凌霄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你為什么要我大哥喜歡你?”說著說著又一口輕輕咬在他粉嫩小巧的耳垂上,“你不怕我吃醋?”“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柳陌紅閃躲著卻躲不開,急道:“萬一他真的……”“沒有萬一?!绷柘龀前膺^他的臉來:“我難道沒有跟你說過?我大哥自己就是個風流在外的主兒,更何況,我家里的教育向來偏向西化,他不會說什么的?!?/br>“真的?”柳陌紅仍蹙著眉:“你家……不應該是那種家教極嚴的軍閥大家么?”“你從哪兒聽說的,”凌霄城無奈道:“我父親很嚴肅是沒錯,可也是個開明的人;我母親自幼在西方長大,就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豪門夫人了。我們三個小的時候,父親忙于事業,都是由母親管教,她從小就教育我們,人只要按著自己的心意去活著就好了,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所以后來我大哥才會去經商,jiejie去國外留學,我也只是因為有天賦,才會繼承我父親的事業。不過……我父親倒是有些氣我母親,說就是她這么放縱,才會讓大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br>柳陌紅還是第一次聽凌霄城講自己家里的事情,好奇地瞪大了眼:“那……你爹會不會不喜歡我?”“我父親……倒是有些麻煩?!绷柘龀锹月运妓鞯溃骸安贿^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等下次好好跟他談一談便好了。再說,若是他不同意,你難道就不跟我在一起了?”凌霄城捧著他的臉,看那水光瀲滟的眸害羞地閃躲著自己的視線,“總之,你好好待在我身邊就夠了,別的事情,不用多想。聽到沒有?”“……嗯?!绷凹t輕輕點點頭:“知道了?!?/br>他面上的妝容只描了一半,凌霄城來了興致,拿了紫檀沉香臺上蘸了朱砂的筆想要替他上妝,柳陌紅好笑地看著那雙拿了槍就仿佛無所不能的手如今卻握著細小的眉筆笨拙得不知如何下筆,不由地覆上他的手,慢慢引著他細細勾描過自己的眉眼,一邊說道:“要像這樣……朱砂色要上在里層,才顯得出黛青的質地來……要貼著眼描,彎的弧度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這樣看起來才有韻……”他余光瞥見身側銅鏡中映出凌霄城專心致志的神情,原本輪廓分明的極為俊朗冷傲的臉,帶著一點點柔和的光彩與寵溺的微微笑意,簡直讓人心跳如擂鼓。等到雙眼都勾完,凌霄城收了筆,滿意地看著那雙似乎永遠漾著脈脈柔媚水光的眼,緋紅朱砂襯出七分凄美三分艷麗,望上去像是下一秒便會泣血一般,美得驚心動魄。時光如錦,哪一段織紋上繡著如斯美好,傾身為卿勾眉間?他突然低啞著嗓子問道:“今天不能不去么?”“不行,我不是說了么,今晚是中秋,而且我已經答應了……”柳陌紅被他看得不自在,他并未告訴凌霄城今晚是要去葉府,他想要自己干干凈凈地做個了斷。“我跟班主說過了,會早早回來的……”柳陌紅垂眸答道:“我知道今天是你生辰……可是,我、我想不到送你什么……”“有什么可送的?!绷柘龀前矒嵝缘孛嗣哪橆a。——嘖,若是把自己送上來當禮物就好了。——他沒想過自己這須臾一念,竟會一念成讖。“……我該走了?!绷凹t看了看鐘,已經過了五點一刻,匆匆站起身來。“我讓楊海送你?!绷柘龀莿傉f完,便聽見楊海在門口道:“將軍,剛剛大少爺的隨從來了,說是大少爺大概三十分鐘后就到?!?/br>凌霄城想要說些什么,柳陌紅卻先他一步開口道:“不用了,楊大哥還要去接你大哥的……我自己坐車去就好了?!?/br>凌霄城皺了皺眉,終究還是說道:“路上小心些,早點回來?!?/br>柳陌紅淺笑應了,推開門走了出去。葉家作為清末便繁盛一時的經商豪門,府上位于上海灘正中一帶,雕梁畫棟皆仿的是前朝王府奢侈華麗的精致,即便這幾年生意不景氣,光看那宅府,也能感受到百年大家的豪華之氣。葉恕明看著柳陌紅著了戲妝后更加嫵媚清麗的惑人模樣,意味不明地笑了,“今日我并未請笙鑼弦瑟來,還請柳老板清唱一曲吧?!?/br>柳陌紅四下看了看,稀疏的幾個下人遠遠地站在外院里,冷冷回道:“葉夫人呢?”“真是不巧,”葉恕明笑意更濃:“家母為了超度父親,去杭州靈隱寺禮佛去了。怎么,柳老板不愿唱給在下聽么?”“……你要聽什么?”“就唱……”葉恕明別有深意地勾唇,“霸王別姬,如何?”柳陌紅拒絕:“這一出我多年未唱了,怕是唱不好?!?/br>“無妨,”葉恕明信步走到案前:“只是家父生前,最愛聽的便是這一出?!?/br>柳陌紅這才注意到,那桌案上擺著一方小小的牌位,是葉老爺子的。對于這個名義上的生父,他想恨亦是恨不起來。一個從未出現過的父親,無論愛恨,都淡泊得如同對待一個路人。如今這個曾讓他生也曾剝奪了他平淡卻幸福生活的男人已經長眠于地,就更加無謂悲喜。“是不是感慨頗多?”葉恕明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