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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笑鬧般的‘賊喊抓賊’事件開場之后,楚凜第一次露出了稱得上是訝異的表情。————————————約莫午時三刻,皇帝會去長壽宮的消息,在有心之人的散播下不脛而走,短短半個時辰,楚凜至少接收到了不下三方的善意警示。是不是真的善意姑且不談,總之楚凜知道皇帝會來,只是沒想到對方會來得這么氣勢洶洶。在這之前,楚凜還以為又是皇帝的一次偶然興起,或者又是一番無聊的口頭戲弄,直到皇帝親衛大量且‘及時’地出現在了長壽宮殿內,楚凜瞬間明白過來,這可能是一場有意之舉。再看皇帝那一臉的欲蓋彌彰,楚凜連深究下去的興趣都沒有了。被派遣到長壽宮附近的守衛都是明升暗貶,要不就是沒什么背景的小嘍啰,對巡邏之類的事向來不怎么上心,楚凜沒有花大功夫在收服這些人的忠誠上。在楚凜看來,人手一直是貴精不貴多。而他留在宮內的主要人手,大部分都被分派去了各宮當眼線,小部分潛藏在長壽宮附近留作暗哨。總體來說,雖然猝不及防地被皇帝弄了一手,但實際上無傷大雅。如果不是在此時此刻看到了江奕的話,楚凜可能會這么一直淡定下去。看到那手臂粗的棍子即將落在江奕的身上,楚凜不得不承認,自己慌了。“等等!”這一聲喊得格外震耳,讓在場所有人都看了過去。其中包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皇帝。清醒之時看到襲向楚凜的刺客,皇帝想都沒想地吼出了聲?;实鄣南敕ê芎唵?,長壽宮再怎么說都處于皇宮境內,而皇宮守衛竟然讓刺客大搖大擺地進了皇宮,如何不讓恐慌與自身安危的皇帝震怒。吼聲剛過,早已有所準備的皇帝親衛紛紛涌入,人群涌入之迅速,讓皇帝自己都不免恍惚了一下。恍惚歸恍惚,眾目睽睽之下,還有被他口封太上皇戲弄了好幾年的楚凜在場,皇帝硬著頭皮撐面子,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失措,于是遲遲到來的巡邏守衛就成了皇帝轉移尷尬以及發作的對象。也就有了現下這一幕。被楚凜喊聲吸引過去,皇帝沒有錯過楚凜臉上一閃而過的緊張。這個發現讓皇帝稍感詫異:“太上皇,這是怎么了?”如果說楚凜偶爾默不作聲的樣子會讓皇帝莫名心生忌憚的話,那么被逼迫到情緒外露的楚凜,無疑是皇帝最好的心情調劑,足以平衡皇帝被前朝遺臣喋喋不休叨嘮出來的窩囊氣。被皇帝不掩惡意的視線緊盯著,楚凜慢慢攥緊了手指。他不應該出聲。這樣做,不止是會暴露自己,引起皇帝的警惕,若是被皇帝發現他對江奕的在意,楚凜完全不懷疑皇帝挾持江奕用以折騰他的可能性。楚凜道:“沒什么……我只是認為,刺客潛入長壽宮,這些當值的守衛固然有錯,但眼下刺客還沒有抓到,就急著發落他們,這樣做,是不是有失穩妥?”“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被实鄯路鸨怀C畏畏縮縮的樣子給取悅了,“聽說太上皇幼時因為性子陰冷,口齒不清,不討兄父喜歡,沒去過幾天尚書房,沒想到如今說話也是文縐縐的,與朝中那誰,哦對,七品侍郎有得一比?!?/br>性子陰冷,口齒不清,七品侍郎。侮|辱性的話聽入耳中,楚凜早已習以為常,心里甚至泛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隱約有點想笑。但為了做出樣子,他還是‘氣得’全身發抖。在皇帝戲謔的眼神中,楚凜皮笑rou不笑,仿佛忍辱負重般,咬著后槽牙擠出了話:“陛下可是說笑了,我平時不也是這樣說話的么?!?/br>皇帝恍然大悟地哦了聲:“那是朕疏忽了,竟然今天才注意到?!?/br>“想來,太上皇的話里是有幾分道理,畢竟文宰也常常勸解朕,為君者應慈悲為懷。刺客還沒有捉到,當下要務是抓住刺客,不急著發落這些人,如果能夠抓住刺客,對這些該死的守衛來說,也不失為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br>楚凜忙應是,表現足了自己的卑微。遭遇無妄之災的守衛們一聽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連忙應和著楚凜的話開口求饒,一時之間,整個長壽宮殿內此起彼伏的都是求饒哭喊聲。看著守衛們求饒的模樣,楚凜卻經不住在心里暗罵了一聲,一群蠢貨。果然,見守衛雖是對他告饒,眼睛里卻充斥著對楚凜的感激,皇帝面色一冷,不虞到了極點。皇帝環顧這群人,一字一頓:“朕可能會真的放了你們……”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的守衛們面露喜色。“如果不是太上皇受了傷,朕不介意放過你們,留你們一條活命!”皇帝像在拎一只小雞,一把將楚凜給拉扯了過來,讓那猙獰的刀痕,和那些陳年舊傷一同暴露在了眾人的眼前。“太上皇何等尊貴的身體,竟然因為你們的疏忽受了傷!非千刀萬剮不足以消減你們的罪孽??!”言罷,皇帝完全不顧楚凜是什么反應,冷著眼神,對那些親衛道:“愣著干什么,還等朕說上第二遍?將這些人通通杖斃!”“凡今日當差的,死了以后拖去午門暴曬,鞭尸一百!”棍子再次揚了起來。不說江奕,就是7號位聽到這話都差點給刷新了世界觀。以往出任務也不是沒有遇見足夠暴|戾的人,但那些人一般都活不長,也沒機會在江奕面前蹦跶。對江奕來說,這幾次的任務真的對他限制了很多。7號位唯獨擔心江奕會不會忍不住暴起。江奕看著周圍哭爹喊娘的人,眸色微暗。無法使用精神力,無法使用道具,他只能保全這具身體的性命,對其他人的死活無能無力。最后江奕對上了楚凜的視線,緩慢而堅定地,搖了一下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搖的這一下頭刺激到了楚凜,楚凜甚至沒有掩飾地在皇帝的面前將拳頭捏得咔嚓作響。棍棒著rou的沉悶聲響,周遭受刑者歇斯底里的慘叫,完全湮沒了楚凜手指關節迸濺出來的聲響。楚凜的大腦陷入了空白,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不要輕舉妄動,難道要讓多年的籌劃因為自己一時的沉不住氣而付諸流水?——可是他要死了。你如今都不確定這家伙是人是鬼,可別忘了,這人可隨意借用他人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