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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蔓燒上來,于瑤瑤的房間和老人的木雕先黯淡后灰飛煙滅,煙霧里又像是有人提筆,山水畫似的勾勒出了一副畫面。 杜含章看清的第一秒,心里就震了一下。 只見淡如煙雨的灰霧里有個湖泊,湖邊有兩個支著鍋的人,另外有兩人從霧氣里走來,畫面里沒有聲音,人也不見得有多清晰,但是錯不了,這就是他們第一次相逢的場景。 當時余雪慵冷漠地謝絕了他的好意,去了六七丈開外的湖邊。 可在這陣煙霧里,長時做完了回頭問話的動作之后,余雪慵背著那個千金小姐,一步一步朝湯鍋這邊走了過來。 妄想就是現實里的缺憾,杜含章怔怔地想道:他的妄想,為什么會是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余亦勤卻福至心靈的領悟到了身體里遺留的妄想:因為他們曾經生死相隔過,所以余雪慵后悔了,如果還有機會相逢,他不會選擇遠離這個人。 兩人兀自不合時宜地出了神,頭頂卻隱隱傳來了烈烈的風聲。 余亦勤倉促抬眼,就見那個當真擔得起火樹銀花的枝椏化成了箭雨,鋪天蓋地地澆射了下來,他拉起杜含章就想跳開,卻沒想這人身體一軟,居然踉蹌著往前栽去。 余亦勤連忙抄住他,看他上身一震,突然吐了口血出來,結界和他休戚相關,跟著弱化下來,被最長那根火樹戳中,當即就碎了。 強烈而炙熱的氣流撲進來,攪得兩人頭發和衣服翻飛,一根帶著熒光的斷線從余亦勤眼前倏然飄過,一下攫住了他的視線。 這是杜含章魂結,怎么會突然斷了?那只小猴子呢? 不過形勢容不得余亦勤多想,他像很久以前在酉陽城里一樣,拽著杜含章就往背上甩,只是對方還沒落上脊背,他腳底下又踏了個空,一股巨大無匹的吸力突然襲來,拉得他瞬間就掉了下來。 杜含章吐完血,供著身體還沒緩過來,根本沒有自保能力,余亦勤根本不敢放開他,扛著將自己壓碎般的拉扯力死命地拉著他。 岸上的人一是看不清,二是誰也沒料到形勢會急轉直下,這時再來搶救,卻已經來不及了。 故總跟他連了幾百年,驟然被斬斷,杜含章眼前發黑,疼得五感全交代在了疼痛里,以至于錯過了泥臺上的場景。 四處都不見故總的身影,但躺著的黑衣人睜開了眼睛,他眼里印著被吸來的余亦勤和杜含章,以及上方密密麻麻地箭雨,目光平靜的仿佛在看藍天白云。 危機已經迫在眉睫了,余亦勤感覺自己整個被擠癟,拉進了一個暖如溫泉的所在,然后他覺得有點困,身體有點沉。 不對,身體……他愣了片刻,無數記憶倒灌進了腦海,讓他一時只有怔忪,于是他眨了眨眼睛,眼底這才有了神采,看見杜含章正掉落下來。 余亦勤心口痛得很,不過他不假思索,將手的靈體趕出身體,握住神戟拔。出來,反手斬斷了右邊的鎖鏈,然后他躺回去,換成右手拿戟,快如閃電地斬斷了剩下三根,站起來接住了杜含章。 第49章大妄(七) 上方箭雨已到,危機感刺得人頭皮發麻。 杜含章撐過了最初也最強烈的劇痛,嗅覺率先回歸,這次聞到的不是香火氣,而是一種干燥粉塵的味道。 這使得他還沒睜眼,心里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眼下倚著的人是余雪慵,這人醒了,那他想起過去的恩怨了嗎? 杜含章在疑惑中睜開眼睛,看見余亦勤正在揮戟。 戟是一種戰場的利器,長而沉重,耍起來大開大闔,尋常不是飄若逸仙的美男子的標配,但它勝在雄渾霸道,一擊下去勢若千鈞。 從前杜含章還是方嶄的時候,一度覺得這人配戟有點頭重腳輕,后來看這人敗盡了挑釁者,才轉而覺得男兒也可以是威武而瘦削的。 威武的余亦勤與這把兵器分開幾百年了,但他本能里還鐫刻它的手感和分量,入手感覺除了踏實,還有一種久違的欣喜。 他挽了個槍花,將戟尖和戟尾調轉,尖頭沉沉觸地,攪起了一抹塵土。然后他翻了下戟桿,戟尖斜溜出去,在地上擦出了一條淺淺的直線。 他在直線的終點上握住戟桿,從后往前地掄起來,灰色的氣流在旋轉的戟身上爆開,迸射出去與頭頂的火樹箭雨狹路相逢,空氣里霎時交擊出了一陣震撼的爆響。 爆響之后又是一聲,是余亦勤的長戟劃完圓圈,回歸原點似的拍到了地上。 矜孤族相傳是神族后裔,族中每個人都有比鬼比妖的能力,更不提古旃本來就是他族戰力的天花板。 魂魄得以拼齊的余亦勤的氣力也在迅速回歸,杜含章只聽“轟”的一聲,接著就見細白沙似的平整泥土上,登時裂出了一條蔓延出去的深長裂縫,一陣空濛的回聲很快從裂縫下面回蕩了上來。 這說明地下還有一個不小的空間,應該就是主墓室。 與此同時,在兩人的頭頂,爆響的位置燃起了一個團漩渦似的灰色火焰,直徑將有兩米,它像陀螺一樣,硬生生地將碾壓下來的枝椏磨成了灰燼。 脊椎骨狀的箭雨強勢落地,扎得地面仿佛是刺猬的脊背,地上一邊震顫一邊濃煙滾滾,只剩兩人立身的地方還露著原來的泥土。 余亦勤站起來,戟尖點在地上,沿著身前劃了半圈,在絞起了塵土里將右手反抱,摟住了杜含章的后背。 這一次不像夢里,一摟一個空,余亦勤的手碰到實處,腦中恍惚有千言萬語,但開口時又成了啞然的一句:“你……還好嗎?” 他的語氣明顯變了,平靜里多了種猶豫和關心。 杜含章聽進耳里,心里隱約有數了,他吸了口氣,按下疼痛說:“還好,死不了,先出去,咳……出去再說?!?/br> 其實下去也行,段君秀已經說了開墓的方法,但他現在的狀況,下去了是個累贅,杜含章選擇先出去攤牌。 周圍的火樹又開始蠢蠢欲動,樹杈從“脊椎”的骨節縫里鉆出來,吱吱咯咯的,摸不清是想干什么。 幾百年沒戴面具,余亦勤有點不習慣,覺得它遮擋視線,邊取邊“嗯”,同時聳了下肩膀,將杜含章往上提了一點:“那你摟著我,我帶你出去?!?/br> 杜含章心情霎時復雜,笑了下,語氣像嘲諷又像自嘲:“上次你也說要帶我出城,結果呢,照著我心口就是一槍,你說我還應該相信你嗎?” 對應的記憶襲上腦海,余亦勤心里有點痛,手指不由一蜷,抓住了他背后的襯衫,頓了頓說:“只要我還是我,我就不會害你,有話出去了再說吧,我好看看你的傷勢?!?/br> 他說的情深義重,可事實又令人失望,杜含章盯著他的側臉,像是想透皮透骨,看穿他的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