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的感情……

他獲取的記憶久遠得辨別不出年代，四周都模糊不清了，只有那個叫阿加沙的男人清晰得如同昨天才發生的事。

太古藍龍站在冰雪覆蓋的高崗上，目不斜視，渾身上下散發出神明般耀目的光芒，晃得人張不開眼睛。在帝王面前，海萊恩顯得異常卑微，他表情虔誠地單膝跪下，額頭貼在對方膝蓋上發誓，一字一句地說：“我是藍龍之王阿加沙忠實的仆從，我會永遠追隨我的主人，直到死亡?！?/br>
太古藍龍沒有讓年輕的海萊恩處在下位太久，他扶起他，圈在懷里，溫柔地開口：“你是我的愛人，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樣卑躬屈膝。在你面前，我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王，你也不是侍奉王的隨從，我們的關系是平等的，不要這么謹慎，明白嗎？”

“如果我擁有更純正的血統，成為太古黑龍的繼承人，或許有機會與您平起平坐?？墒恰也贿^是低等的黑龍而已……甚至連進入龍眠神殿的資格都沒有?！彼褂镁凑Z，小心翼翼地將頭擱在阿加沙肩上，眼里都是悲傷：“像我這樣的雜種能呆在您身邊，被您珍惜著，已經如同做夢一般，我不敢要求更多了……”

“你這張愛說胡話的嘴應該得到懲罰?！碧潘{龍似乎很憤怒，他抓住海萊恩的胳膊，強迫他看自己的眼睛，然后狠狠地吻上去：“再貶低自己，我就生氣了。阿加沙的戀人，自然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優秀的龍，任何生物和你比起來都為之遜色?！?/br>
那是個漫長卻充滿激情的親吻，激烈得好像連周圍的空氣都能燃起起來似的，藍龍就這樣狠狠地占有他那感到不安的愛人，安撫不穩定的情緒：“我討厭這些自卑的說辭，我愛你，并不在乎該死的身份和地位。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在我眼里都是無與倫比的寶物，是我的摯愛。感謝你從眾多追求著中選擇我，那樣真摯地愛著我，我也會永遠保護你，珍惜你，愛著你?！?/br>
“該說感謝的是我，如果沒有你，我的生命毫無意義?！焙ＨR恩閉上眼，享受唯一能讓他安心的懷抱：“我懇求你永遠不要拋棄我，沒有你，我的世界將黑暗無光，我的未來變得毫無希望，活著只是徒增痛苦。所以，假如有一天你的生命即將隕落，請在那之前親手殺了我……”

記憶到此結束，秦麟慢慢收回手，意識到他如果作為奴隸，將永遠無法取代阿加沙的地位。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明白不該產生越界的想法，可是看到那一幕，就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痛苦和絕望。海萊恩用那樣的眼神看別人，謙卑、隱忍又欣喜若狂，那不光是愛，還有崇拜和向往。

如果他能用那種眼神看自己，該有多好……

“海萊恩，快醒醒?！鼻伧霃目诖镎业揭恍┘本人?，是瑪麗送給他的，其中有萬用解毒劑。雖然不知道這瓶顏色奇怪的液體是否能緩解金牙葵草帶來的麻痹和痛苦，可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喂下去。嘴對嘴灌了半瓶藥，他持續搓揉男人冰冷的四肢，跟他說話，從未放棄。

幾分鐘后，不知是藥物起了作用還是呼喚傳達到對方耳里，他的呼吸變得順暢，漸漸恢復神智，最后張開眼睛。

秦麟一激動，眼眶跟著濕潤了：“還以為你會死?！?/br>
“別哭，我死了你就自由了，是好事。因為那份契約……只有主人那一方死亡才能解除?！蹦腥诉€是很虛弱，費盡力氣說完這些，像耗盡了全身力氣般，喘了很久才緩和過來，有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意思：“對不起，我不該逼你簽賣身契，原諒我……”

“我早就不生氣了?！币庾R到萬用解毒劑只能緩解男人死亡的時間，根本沒法治療他體內的毒素后，秦麟越發感到絕望：“趕緊告訴我，要怎么才能聯系到尼克斯，你需要一個醫生。等他來了，一切都會好的，把你身上的毒解了，我們就一起回家好不好?！?/br>
“我找不到他?！蹦腥藗阮^，試圖呼喚自己的兄弟：“太遠了，他不在我的感知范圍內?！?/br>
“你們不是了不起的魔法師嗎，就沒有通訊器之類的東西？那么瑪麗呢，她離得近，總有聯系的方法吧！”在遠離陸地的外海深處，就算眼前這個魔法屏障能幫他們抵御海水的侵襲，深海的壓力也已經讓魔法球出現裂痕，如果不能及時求助，后果不堪設想。再加上那位親王不可能放任獵物逃走，一定開始追捕，找到魔法球只是時間問題，在這之前必須想辦法自救！

海萊恩搖頭，說瑪麗是人類，他沒辦法跟龍以外的其他種族心靈相通。

過了一會，他忽然自顧自地說起往事：“我終于知道等死是什么滋味了，幾萬年前阿加沙就是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他被擊飛，身受重傷，隕落在寒冷的北風大陸，絕望地呼喚我的名字，但我聽不到……距離太遠了……沒有人捕捉到他的呼喚，誰也找不到他，最后讓他孤獨地死在遠離族人的地方……現在，我也要這樣死了……你別哭啊，沒關系的，如果我現在死了，就能見到他了……”

“別想那些該死的過去，你只需要看著我，想我一個人的事?！蹦腥搜劾锏墓獠蕽u漸暗淡下去，秦麟只好繼續喂他解毒劑和補充體力的藥物，然后大吼：“滿嘴阿加沙阿加沙的，那個人都死了幾萬年了，為什么你還忘不了他。拜托你看看我好嗎，我才是活生生站在你眼前的人，我愛著你，而你只想著死去的伴侶，這不公平?！?/br>
“你說……什么？”海萊恩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沒聽清一樣重復：“愛我？”

“很瘋狂對嗎，沒錯，我愛你?！睅缀跏前l泄一般的怒吼，他站起來，在僅有的空間中踱步：“雖然你那么粗暴地強上了我，把我和伊芙的生活弄得一團糟，我應該恨你，但這些日子的相處讓我知道你并非像表現出來的那么壞?；斓?，你奪走了我的注意力，然后想一死了之，我不會讓你那么做?，F在給我起來，如果找不到救兵，那么我來救你。教我魔法，讓我帶你離開這兒！”

男人目瞪口呆地聽完憤怒的告白，發愣地說：“我也愛你，所以我們算兩情相悅了？”

“差不多吧?！鼻伧敫械筋^痛，厭惡自己跟神經病一樣的反應。

他會煩躁完全是因為不知道如何處理混亂的情緒，在很早以前，他就意識到自己可能愛上這頭黑龍，但不敢面對。突發情況讓他必須解決心頭亂麻，理清思緒，可越想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越焦慮。

兩人就這樣對坐著，各懷心事，直到頭頂傳來魔法罩破裂的咔咔聲。

海水的壓力讓防御變得脆弱，海萊恩看著天頂的裂痕，忽然說：“這東西頂不住了，我們最多還有半小時時間?，F在有兩條路，第一是等死，第二在等死的這段時間愛愛一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