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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攝影師一職。我們翹了一節地理課,偷偷跑到高一教學樓,沈路照常給我拍了許許多多的照片,正欲收工回教室,我顛兒顛兒地跑過去,拉著衛衣袖口央求他,路兒,你和我合個影吧。 沈路對我一向有求必應,但醫者不自醫,他愛給我拍照,卻不大能拍好自己。即便不大情愿,他仍然架好相機,留下了一張櫻花樹前的合照。 我的高中生涯至此結束,沈路不出意外考上華政,而我也算祖上燒高香,分數剛剛好夠一所離他很近的學校。 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夏翊則在高三下學期正式卸任學委,原因很簡單,他最終的高考成績甚至還不如我。夏翊去了哪里,我還是從沈路口中得知,彼時他一提這個惱人的名字,我就要跟他急,他偏還要逗我,說是我的初戀呢。 我說不是不是,沈路笑笑,我以為半年多的時間是在向他證明,可他從未這么認為。 沈路一直以為—— 我只是在他和夏翊之間做出了選擇,是他讓我放棄了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他將這個名字掛在嘴邊調笑,表現得輕松無比,我知道,這根刺是實實在在地種下了。 我越想越氣,又悶了一口酒。沈小王八好不會變通,將自己的位置釘得牢固無比,從未想過,我與他之間會有一絲一毫不同的可能性。 我醒悟太遲,遲到他已經愛過了別人,且絕無將我們之間的愛轉化成另一種形式的可能。 夏翊一首歌唱了四分鐘,我神游天外多半不止這么長時間。他嗓音機能退化了不少,在一個歌手的黃金時期,不再是野心勃勃一心想紅的他。 小阮,怎么樣,是不是和以前一樣? ——還問出了經典的中年男子問句。 我抖抖指尖,說一樣吧,未免也太假了。說不一樣吧,他的話可還怎么往下接。 最后我克服內心,說了一句大實話:“難怪你這么多年也沒紅?!?/br> 夏翊臉色變了一瞬,仿佛下一秒就要說上一句冊那。毒打仍然有效,他打落牙齒和血吞,自怨自艾道:“圈子難混啊,也怪我這幾年遇人不淑。小阮,你看到的吧,我前幾年參加的那個選秀,雖然最終出道了,但公司壓根不管,白白浪費我五年多時間。冷板凳的滋味好難熬,還有四年多的約,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等合約自然終止,那時候我已經三十多歲了,再做什么都難啊?!?/br> 我真的要為他鼓掌了,這么刁鉆的角度都能順勢賣一波慘,出走半生,歸來果然還是當年在本地論壇上自導自演炒作的那個夏翊。 他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深深嘆息,用余光掃我的表情。 我萬分上道,接入下一句戲詞:“北京也不好混啊,你這是準備回上海了嗎?” 夏翊喜上眉梢,他到現在鋪墊得夠久了,總算得以進入正題。 “是哎,約是肯定要解的,但公司那邊合作有熟悉的律師,我現在的狀態也找不到業界認可的大狀,打起官司實在太吃力,兇多吉少?!?/br> 我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屈起了貼在杯壁外的手指,扣緊手上能抓住的東西。 夏翊是異性戀,我一直很確信這一點,即便中間十年都沒見過他。這也是十年前我沒能看懂他的性|sao擾的原因。那時候酒吧的女??推毡榛裰氐膴y容,甚至不如賢中素面朝天的女同學青春靚麗。夏翊有一副還不錯的皮囊,他看不上這些人,又不好在學校暴露本性,秀氣漂亮的男孩子恰好能夠補上他匱乏的缺。 我不傻,能夠察覺有異,只是當時還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 沒想到今天夏翊仍然把我當傻子看,那我必須要讓他再接受一次來自我的毒打。 憤怒的閾值慢慢彈回最低值,我松開玻璃杯,說:“夏翊,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報的號碼是沈路的?!?/br> 我的聲音很輕,在樂聲中完全掩蓋,但他一定聽見了。 你為什么會覺得找我有用呢?我繼續說,如果你愿意付五倍費用,我或許會勸他接這一單,你覺得呢,夏翊。 他今晚下血本了,特意開了一瓶酒,我見沈路喝過同樣的包裝。我握著酒瓶,左右搖了幾下,將剩下的六分之一倒進杯里,不打算再喝了。 我竭力保持清明,盡管今晚多喝了兩杯。我不愿意再留下來和他廢話,慢慢吞吞起身,往酒吧入口走。 夏翊心有不甘,全然不顧自己一千線明星的身份,在我身后拔高聲音:“阮言!如果當初——” 他后面講什么我都沒聽見,也不愿意聽他憶往昔。我的確是喝多了,轉過身奇異地瞥了他一眼,微微笑道,蹩腳逼西,滾吶。 從酒吧打車回家只要花二十分鐘,假使不堵車的話。長路燈火通明,上海沒有夜晚,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白天。隔壁小巷里急色的男男女女是工業時代下相同的產物,摟抱接吻手往下滑,每一個動作都無比貼合,換誰過來都是固定的流程。 我迷迷蒙蒙睜開眼,別說未接來電,連一條短信也無。我是真受痛了,捏著手機上下翻看,他怎么就不找找我呢。真是對我言聽計從,我說不要等我回家,這都十一點半了,冊那,啷個小王八在哪里逍遙快活呢。 我不敢閉上眼,一步一步往前走,一閉上眼就要想起五年前的那個晚上,也是這樣晚。 那是我們租的第二套房子,離律所又近了一點,也比二十歲的出租屋要寬敞上許多。一月前我在電話里同朋友介紹的一個副教授委婉提了分手,人家是要正經找個男朋友搭伙過日子,愛不愛的只是可有可無的調劑。我做不到,我已經有家了。 沈路兩個月沒進家門,他好忙,前一個月飛去廣州,替一個大明星打官司,足足一個月都待在廣州。他給我發信息,寶寶,我在這里遇到了特別有意思的人,我本來想說,我去廣州找你好不好,這話給我憋回去了。 我說好哦,恭喜你呀。 第12章 后一個月我做什么都興致缺缺,在家里整整宅了三十天,沈路的朋友圈更新了許多動態,明顯都是兩個人的活動,吃飯看電影,甚至忙里偷閑,改道香港,去了一趟迪斯尼。 我不曉得那人是男是女,相片里至多只露了一條手臂,我這個小氣精,對著鏡子伸出胳膊,仔仔細細地瞧自己。 白是足夠白,曬不著太陽,是要比那條胳膊好看些。但我整天不是cao縱鼠標,就是握著壓感筆,虎口結了薄薄的繭,比那只漂亮的手掌不知差到哪里去。 我受不了這樣無意義的對比,索性斷掉一切聯系方式。沈路到底還是關心我的,同在上海的大學同學敲開家門,見到奄奄一息的我,大呼作孽哦作孽哦,儂怎么跟小寧似的不懂事哦。我躺在床上緊閉眼睛,同學以為我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