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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夫人買一束梔子花吧?!睏钜葸B忙掏錢, 買了一束,仔細挑選花朵最大, 枝葉最全的。她捧著花,慢慢地走著。上了船, 一個人坐在船舷上,一邊吹風, 一邊捧著花輕嗅。 過了半日, 楊逸開始,漸漸地同她說話。 她不怎么答。他問十句,她頂多回一句, 回答也是輕輕的“哎”,或者“哦”。楊逸問她:“你覺得身體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她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哎?!币膊徽f。楊逸問的多了,她只無奈說了句:“頭疼?!?/br> 楊逸望著茫茫的河面:“你知道咱們這是去哪嗎?” 她搖搖頭。 楊逸道:“你不問問我帶你去哪?” 她精神萎靡,只低道了句:“隨便?!?/br> 楊逸道:“咱們不是去并州。并州是太原王的地盤,去那里,等于自投羅網。何況路途遙遠,長途跋涉,怕你身子吃不消。咱們去隨州,只有幾日的路程,再過兩日就到了?!?/br> 韓福兒說:“哦?!?/br> 楊逸往隨州,是去赴職的。朝廷給他放了一個郡守的官,管一郡之地。地方不遠,幾日就到了。楊逸在府衙的后院騰了地方居住,阿福跟他住在一起。楊逸對外,只說是帶了家眷,夫人有了身孕,身子不大好,也不怎么拋頭露面。房里除了原來的婢女之外,又添了兩個服侍丫鬟。 起初,她在房里悶了三天,呆呆傻坐著。楊逸知道她精神不大好,頭腦有些毛病。每到吃飯的時候,楊逸便來房中提醒她,看著她吃完,再吩咐丫鬟把碗筷收走。梳頭,洗澡,換衣服的事,楊逸得親自吩咐奴婢。過了幾日,她似乎好些了,慢慢會開口說話,渴了知道要水,餓了知道要吃的,冷了知道給自己加衣。白日里也不關在房里了,愿意去院子里曬曬太陽。 楊逸看了挺高興。 雖然她坐在太陽底下,也只是發呆。 身體的病痛,確實是沒有辦法的事。楊逸夜里,時常聽到她哼哼。她也不愿意吃藥,因為大夫開的對癥藥,多是一些活血化瘀的,她怕藥吃多了,會對胎兒有損傷,只肯自己扛著。這種煎熬著實很痛苦。 不過她還是在好轉。寒衣節的時候,楊逸還陪她出門,去郊外慢悠悠地走了一圈。她跟楊逸說,想買點緞子,針線,剪刀,想做小孩衣裳。 她已經很久沒碰這些東西了,一直精力不濟。而今漸漸又開始當起母親。 她肚子漸漸的大了。 一直擔心,不過還好,孩子并沒有什么意外。略長大一點,手摸上去能感覺到有東西在動了。她自己時常摸摸肚子,確認它的健康。楊逸并不摸,只是在一旁看著發笑。 楊逸公務不忙。 該郡富庶豐饒,政氣清和,前幾任官員治理的很好,不過是一切照舊罷了。他平時,也從不參與那些同僚之間的應酬,無事時便在家。阿福跟他同處一室,奇怪,也并沒有感到任何不便。兩人各睡各的,她睡床,楊逸睡在室內的小榻。但日常起居,也沒有刻意回避。出門散步的時候,楊逸總是拉著她的手,或小心翼翼攙扶著她腰。有一天,楊逸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桌上擺著熱騰騰的飯菜??床松?,不像平常廚子做的,一問,原來是她自己下的廚。從那以后,楊逸幾乎每天吃著她親手做的飯菜。楊逸擔心她身子不便,讓她不必做了,她只說閑著無聊,想動一動。他的衣服不小心破了道口子,被她看見了。夜里,楊逸坐在床前,看她低著頭,對著燈在那縫補。燭光照的臉蛋兒黃黃的,他突然就有些難受了。 衣服縫好了,她雙手持著,來到自己面前,幫他穿上。她替他系腰帶的時候,他幾乎感覺她在摟抱自己了。因為身體離的那樣近,她雙手環著他腰。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近在咫尺。然而最終什么也沒發生,她慢慢地挪動身體,又去收拾針線了。 入了冬之后,天氣格外冷,她便不怎么出門了。楊逸也不愛出門,窩在房里。她有自己的事情做,成天在那裁縫啊,刺繡啊,楊逸則靠在自己榻上,捧著手爐看書,各不相擾。他不小心困的睡著了,朦朦朧朧感覺有人來到身邊,替他蓋上薄毯。他聽到動靜,幾乎就能想象她的表情和姿勢??此谎?,有些不放心,慢騰騰站起身,扶著肚子來到榻前。展開薄毯給他蓋上,然后收走他的手爐,慢悠悠去了。他假裝無知無覺,翻身繼續睡。 相處久了,她漸漸知道楊逸的一些家事。楊逸的夫人姓李,也是貴族小姐。楊逸十八歲就結婚了,跟他妻子的感情很好。不過,他夫人似乎有什么病癥,一直未育。楊逸十幾歲時就生下了一兒一女,是妾所出,由李氏在撫養。據說是挺疼愛的,視若己出,妻妾也很和睦,并沒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不過自從楊逸到洛陽做官以后,他就很少回家去了。男兒仕宦在外,就免不得常年與家人分離,算起來也有三四年未歸了。這些,都是從他身邊的隨從、仆人口中偶然聽見的。 楊逸從不談這些,阿福也并不好管別人的閑事。只是有一夜,閑的無聊,對著燈剝核桃,嗑杏仁兒,一個喝茶,一個飲酒,她莫名問了句:“那你一個人在外,不覺得寂寞嗎?” 她覺得楊逸跟他妻兒那樣并不好。如果是她的話,她是斷斷不想跟自己的心上人分離的。她喜歡那個人,必定要天天見著他。給他做他愛吃的飯菜,噓寒問暖,天熱了給他打扇,天冷了給他添衣??葱『簱涞剿麘牙锝械?,被他抱起來親吻小臉蛋。夜里的時候,被他摟在懷里,溫暖又快樂。這才叫夫妻。如果夫妻不是這樣,那還有什么意思???她是一天都忍受不了跟愛人分離的。楊逸跟他的夫人卻能忍受,真想不通。 楊逸聽了,只搖頭笑:“人和人不一樣?!?/br> 閑暇的光陰總是快如流水,迅若飛鴻。冬去春來,四月份的時候,阿福生下來了一個小小的嬰兒。是個男嬰,長得很健康,胖胖的,哭泣的聲音格外洪亮。她欣喜的睡不著,夜夜抱著這個小東西看,勾勾他胖乎乎的小手,摸摸他的小腳,親一親他的小臉蛋。剛生下來的時候,還有點丑丑的,渾身皺皺巴巴,皮膚通紅,頭上只有幾縷毛,身上也是黃黃的。她看的嚇壞了,心想他爹爹長得那么好看,這小孩子怎么會這么丑啊。她愁的幾天幾夜睡不好,生怕他是有什么病。不過它還是吃奶,除了丑,也沒哪里不好。又過了半個月,不知不覺長大,看著就漂亮一些了。身上的黃褪去,皮膚雪白,眼睛也睜大了。那模樣兒,看著就隱約有了幾分云郁的影子。 滿月的時候,楊逸送了他一把小小的長命鎖,還有一根從廟里求來的紅繩。金鎖兒阿福怕他亂吃,不給他戴,只小心收起來,把紅繩給他系在手腕上,保佑他歲歲平安。